“银边墨本就能消解雁来红中某一味最重要的成分,阴差阳错,它的味道又救了你。” 泠琅满心茫然,她知道秦浮山如今的模样,像个地狱中的恶鬼,疯疯癫癫,理智全无。她还没来得及担忧自己会变成他这样,问题就迎刃而解了? 当时她几近昏迷,江琮赶来把她带走,那秦浮山去哪儿了? 仿佛看出她所想,江琮低声道:“我们没有对上多久,他似乎有意离开,二十招过后便遁走了。” 听了这话,泠琅默然良久。 江琮继续说:“雁来红的解药很难配制,找寻和炼制都需要相当的时间,但是放心……” 他轻轻奉上她之前的话:“我不会让你有事。” 泠琅咬着唇,低着头,并不看他。 江琮温言道:“会主那边……我把会主当时的情状告诉了父亲,他说,毒素已经发挥到八成,再不救治,若还有心绪波动,极有可能彻底疯魔,再难清醒。” “救或不救,全在于你,泠琅。” “至于圣上那边……”他顿了顿,淡然一笑,“不必管。” 泠琅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 她声音很轻,手也在微微颤抖,像失了巢穴的幼鸟般无措:“我不知道,对于他,我了解得实在太少。” “我不知道该恨还是该爱,原谅也不知从何说起,这些情理伦常对于我来说实在太复杂……你能懂吗?” “我今年才知晓母亲的名姓,四日前知道还有个生父,而直到昨天,才明白一切是误会。这些故事落到我自己头上,原来这么叫人难堪。” “要理解这些爱恨别离阴差阳错,实在太难了。” 江琮没有说话,他只是起身绕过桌案,把少女轻轻拥在怀中。 泠琅紧抿着唇,听到头顶响起的怜惜轻叹,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委屈,那些迟迟没有造访的泪水,此时充盈在眼睫之下,她却死死忍着不让它们坠落。 “我觉得我很难过,但找不出谁来责怪,好像都是我自找的,这种感受太可笑。” “我仍旧敬重李如海,可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全然崇拜于他。我应该心平气和地和秦浮山谈一些话,可是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,就感觉恶心。” “我很想知道母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又该去问谁?” 她哽咽着质问:“为什么世事可以这么复杂,为什么,世上的爱恨不能像挥刀一样简单?” 她因为哭泣而浑身发颤,并且仍旧垂着头,不愿意叫江琮看到——好像这样他就不明白她在哭似的。 江琮没有说安慰的话,更没有强迫她抬起脸看他,他从后面环住哭得一塌糊涂的少女,手臂绕过去,任凭她埋首在他衣袖间,留下一片潮湿水迹。 他用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,像在哄一个伤心的小娃娃。 这种看似笨拙的抚慰反而起到了效用,因为他怀中的人,的确从未被当成小娃娃哄过。 她抽抽搭搭的,最后安静下来,只捧着他的袖子啜泣。 她声音闷闷的传来:“我要再见一次秦浮山。” 江琮闻亲了亲她发顶:“嗯。” “听秦浮山的口气,似乎想让我接替他的位置,”泠琅笑起来,“那到时候,江舵主也要尊称我一生会主了?” “他昨天言语中透露,伶舟辞当时认出了我的身份,才收我为徒,她似乎知道当年不少事,她此前说在茉莉镇等我,我一定也要去一趟。” 江琮想触碰她的脸,却被人躲开,他轻叹一声。 “我想知道,关于母亲的事,她怀我的时候住在远离中原的南边村落里,那时一定发生了什么,才促使她联系刀者,以至于最后——” 她像在对自己发誓:“我会弄清楚这些,如果不这样,那这几年就真的成了笑话。” 江琮低笑道:“我知道。” “知道什么?” “知道你会有这样的决定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因为我知道你。”江琮轻声说。 他看着少女讶然回头,湿润的眼睫下尚有未干的水汽,脸颊因为哭泣而泛着潮红,甚至黏着几缕乌润湿发。 没错,就是所知的那样。他在心中叹息,即使手臂还在颤抖,却又再次生出力气,泪水尚存,但眼瞳已经明亮。 她从来不需要他的安慰,反而是他,因为这样的存在而真切感受到勇气和决心。 他笑着说:“想离开西京了?” “嗯。” “这次我不能陪你。” “噢?好……” “你可以去久一点,泠琅,等你回来,我会送你一件很好的东西。” “会是什么?” “还不能告诉你。”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