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还记得那少女初来之时,自己是如何感受,她声音听上去最多二十,身手虽好,但双眼止不住地四处顾盼,显然没见识过白鹭楼这等繁华之地。 玉牌递来,的确是楼中凭信,但却是早二十多年的款式,那一批伪造仿制的极多。 苍耳子话语中诸多试探,几番便确定了她是初来西京,并且一问起这玉牌来处,她便遮掩不答。 如此,他就轻易地判断,这玉牌来路不正,极有可能是这身怀绝技的莽撞少女偷来的。后来她一夜盗取王府珍宝玉壶,更是印证他所想。 常年同江湖各色打交道,这种蟊贼实在见过不少……手段了得是真,但惯只会暗中行事,硬气不起来。 未曾想,事态从他说查不出线索开始,便有了微妙曲折。青涩客气的女孩,在听完他搪塞后,当即便抽刀划出一道刀风。 它未落在他身上,桌上杯盏倒是悄然分作两半,切面整齐,宛若天然。 她沉沉地说了一句:“京城人好生没意思,来了这么些时日,已经叫我不耐烦了。” 那时候,苍耳子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。 后来,便是无尽的恐吓威胁,少女已经够难缠,另外那个话少的青年更叫他胆寒。他便想出个狠招,干脆将消息卖做二人,只盼着他们调转火力,拼到对方头上,好叫他脱身而出。 这最毒辣的一招,也算落了空,二位阎罗竟施施然结成一派,来讨他性命了! 咬紧了牙关,却见她忽地收刀,少女下一刻倾身而上,附在他耳边用气声说了句话。 “你以为那作凭证的玉牌是我偷的,才这般轻慢?”她语气带笑:“其实你猜得不错,它的确原本不是我的。” 她一字一顿:“是我杀了它的主人,然后抢来的。” 话毕,苍耳子颈侧的威胁陡然一松,刀与剑顷刻归鞘,两道墨色身影一闪即逝,屋中再没有那危险至极的不速之客。 只有淡香仍旧在浮沉,甘佛手,茉莉与茶芽。 苍耳子的心跳与呼吸又过了很久才平缓,他瘫在椅上,感受到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。 玉牌原本的主人—— 他事后的确依照那上面的编号查过,它原本属于的人,的确好一阵没听到什么消息了。 难道真的被这位所杀?不会吧,那般角色,怎么可能! 思绪混乱,头脑昏沉,苍耳子在内心第一万遍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,他习惯性伸手,想取茶来喝—— 手指刚触到杯盏,却浑身打了个冷战。 他缓缓侧过脸,只见那盏茶已成空杯,内里再无浅碧茶汤,取而代之的,是一张叠好的纸条。 是了,他们离开之前,并未交待交易内容是什么。 只是他明明记得,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,这里面还是茶啊?难道是她附耳过来那一下? 苍耳子凝视着那张小小的纸,迟迟没有伸手拆开。 他想起世上的确有一套掌法,缥缈无影,虚幻无踪。取人袖中香囊或是眶内眼珠,都如捡拾一粒石子般轻巧自然。 或许她最后那句话是真的。 不然,怎么会有如此虚无缥缈的身手? 此时此刻,白鹭楼顶。 两道身影迎风而立,一个高一些,一个矮一些,一个别着剑,一个背着刀。 毫不形似的二人,却用相同的姿势立于屋脊,明月在他们背后升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