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编乱造一通,泠琅终于积攒出直面过去的勇气,她深呼吸一个来回,昂首阔步朝前迈。 拐了个弯,上两级阶,门口守候的圆脸小厮三冬立即发现了她。 “少夫人来了。”他行着礼道,脸上笑眯眯的,十分讨喜。 泠琅矜持颔首,款款向茶室行去。 此地已经来过数次,她轻车熟路地掀开细竹篾制成的帘,扑鼻而来的,是熟悉的淡淡兰草香,满室清凉。 却没看见人。 泠琅环视一圈,还未诧异,便瞥见另一边飘飞帘帐中,若隐若现的清瘦人影。 那是一处直通水面的露台,周遭生了几丛香蒲,微风一拂便有窸窣声响。露台上铺了软垫,点了炉子,江琮正坐在其间,面对着清池煮茶。 她腹诽,论风雅,谁能比得过这位世子。 江琮微笑着看她走近,神色和煦极了:“夫人昨晚睡得可好?” 泠琅也微笑:“好极了,一觉醒来神清气爽,十分舒坦。” 江琮执起壶,往杯盏中注入滚烫茶水:“那杯药酒添了川芎当归,最是补血益气,夫人偶尔喝一些是有好处的。” 泠琅乍一听闻药酒二字,纵使喉咙发紧,面上也丝毫不显尴尬。 她十分坦然地笑道:“不仅有如此功效,更是十分适口,那清甜滋味我现在都还记得,日后定会想念,到时还来向夫君讨上几杯。” 江琮分茶的手微微一顿:“那酒能有甜味,仅凭川芎当归之物是不够的……” 他的话断在此处,泠琅候了片刻没有下文,不禁催促道:“不够的?” 江琮轻咳一声:“你真想知道?” 泠琅从容道:“这有何不能听闻的。” 江琮闻言,抬眸看了她一眼,泠琅注意到这个眼神有点似笑非笑的意味,同时还注意到—— 他眼睫很长。 “那请稍待片刻,待我为夫人分好这杯茶。” 泠琅心中疑窦丛生,看着那双精致修长的手忙碌不停,终于,一杯升腾着袅袅热气的翠碧茶水被送到眼前,闻着像金骏眉。 江琮缓声道:“西域有一种虫,体软带香,泡酒后有极大的补血功效——它的饲养方式十分独特,不吃露水草叶,只喜食人身上的血痂。” 泠琅的表情渐渐凝固。 江琮轻咳一声:“非新鲜血肉,只能是凝固后,还生在人皮肤上的血痂。此虫价贵,十金一只,当地人趋利,时常有人将身上割除数道伤口,等血液成痂后便将虫放置于上,用纱布包裹掩盖。” 泠琅的面色开始发白。 “虫自行于纱布内啃食血痂,若是人感受到痛楚,说明虫已经啃到血肉。此时将纱布解开,便能看到前几天还干瘪细瘦的虫身,已经肥壮了一圈。” 泠琅端起案上杯盏,仰头一饮而尽。 江琮终于住了口,那双桃花眼盛满笑意,望着她好像在望什么十分有趣的事物。 清香茶味于口舌中蔓延开,终于冲淡了萦绕不去的反胃之感,泠琅大着舌头道:“残,残忍!每喝一杯那劳什子药酒,便有人多了几道伤口……” 江琮柔声附和:“的确残忍,我本不愿告知这些,只是夫人太过贪杯,若再念着药酒滋味来找我讨要,可怎生是好?” 泠琅总算知道为什么江琮定要先煮完茶再说这个,还真是贴心细致啊! 江琮温柔问询道:“夫人,还喝吗?” 泠琅咬着牙笑:“君子不夺人所爱,这酒甚妙,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