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娘气血淤积,脏腑失和,阴阳平衡失调……相比之下,手伤反倒不算什么。” 裴大夫翻看两盒不同的膏药:“姑娘之前所用的,乃年久石灰加羊油所调,镇痛尚可,后续养护确实不及这汝瓷盒中的……” 她话说一半,忽而压低了嗓门:“此药,倒像出自三公子之手?” “啊……”林昀熹讶异,“您如何得知?” “大前天夜里,三公子驾临,先询问世子的病情,后亲自开了一道烫烧伤化淤祛疤的方子,包含生大黄、黄柏、黄芩、生地榆等药材。他嫌药童动作慢,自行研细末,和匀,加些许熟鸡蛋黄油……连留守的齐大夫也啧啧称奇,感叹名师出高徒。” “三公子……学医?” “据说,他师从长陵岛秦老岛主,琴棋书画、医卜星相无一不晓……更难得是出身尊贵,又意外的平易近人……” 裴大夫絮絮叨叨夸了三公子一通,说他毫无架子,不吝与大伙儿探讨外草药特性与方子云云。 林昀熹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。 “长陵岛”和“秦老岛主”,不但似曾相识,更予她亲切温暖之感。 茫然无解,她忽然又想,三公子一见面就摸脉象,还急巴巴看她的爪子,非要给她弄药,怕是是学医学到魔怔了呢! 连续两天来寻她……兴许不光是私下交情,还有对病患的关心? 然则她答应晋王,务必对两位公子避而不见,因此早出晚归,躲在清净地发呆。 如今听裴大夫所言,她心底发怵——看来……府医院是三公子常来之处? 她能否安安静静看会儿书? 裴大夫为林昀熹包扎时千叮万嘱:“姑娘体寒,又有火毒炽盛,脾虚失运,胃失濡养,饮食应以清热、解毒、滋阴为主……” “可我食量不小,食后不觉胃脘痞满,也无目涩、手足心热等症状,倒不像气阴两伤。” 林昀熹常觉西苑饭菜吃不饱,又没好意思再要,只得在吃茶果时多塞些点心填肚子。 裴大夫听她术语精确,略惊,迟疑半晌,尬笑道:“那是由于姑娘体征复杂,非单一病灶之故。” 林昀熹歉然而笑:“小女子无知,信口开河,您有怪莫怪。” 裴大夫谦逊几句,收拾器具。 恰逢一名厨娘的小儿子因跌破膝盖前来上药,起初还只是哼哼唧唧哭泣,待处理伤口时,边挣扎边哭得撕心裂肺,闹得大人和小大夫手忙脚乱。 林昀熹见状,顺手折下一枝明艳艳的桃花,笑眯眯走近。 三岁小孩受她灿烂笑容感染,止住哭声;再听她柔声细语询问名字,奶声奶气答了。 林昀熹半蹲至他跟前,软言哄了两句,告诉他,自己小时候也摔过,因而非常理解他的痛苦;并软声安抚说,哭没关系,但得乖乖冲净泥沙,好好上药,以后才能愉快奔跑跳跃,否则……腿就不会再长了。 小孩被唬住,眨着泪眼,果真配合了许多。 林昀熹夸他懂事,把花枝塞到他的小手里,又东拉西扯,分散他的注意。 其时明亮阳光温柔勾勒她水色罗裙,简洁素雅,精致明丽的脸蛋认真得可爱,眼角眉梢尽是融融善意。 裴大夫心中震惊不已。 这姑娘……当真是传言中妖艳美媚、爱慕虚荣、飞扬跋扈的林千金? 去年花朝节,京中盛传,有丫鬟不小心把墨汁撒到她的蚕丝华服上,吓得跪地求饶。而她却漠然前行,迳直从丫鬟手上踩了过去…… 若非传闻失实,或许……因历经变故,病后性情大变? ··· 当裴大夫前往内院为谢姨娘作日常问诊,破涕为笑的孩子摇晃花枝离开,林昀熹转了一圈,正欲入内找书,正好一阵风过,吹得树木沙沙作响。 蓦然回首,院外飘飞杏花雨中,立着一名俊雅不凡的青年。 那人头戴白玉冠,积霜堆雪般的缎袍剪裁得体,衬得其风姿高贵出尘。 面孔温润柔和,凤眸凝向她,激起她两颊火云腾烧。 这人……谁呀? 双方眸光碰撞,那青年唇边笑意徐徐漾开,像是受到鼓舞,向府医院挪了两步。 林昀熹犹豫是否礼迎,忽听远处有人招呼“三公子安好”,心顿时一沉。 青年笑颜微凝,朝她略一颔首,迅速转身,快步踏进庭院深处。 她略微一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