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并肩走出排球场好一段路,没人说话。 可嘉给他机会,解释也好,辩白也罢,自己先不开口,只耐心等着。 陈克礼也知道自己可笑,想见她,见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。事实的已成事实,想挽回的也确实无可挽回。 道理都明白,可百抓挠心坐立不安就是想到她面前来。 四百米跑道走完大半圈,陈克礼终于开口了。 “可嘉,你知道我人生中到目前为止,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吗?” 可嘉现在心态挺平和,想了一下回他:“上大学之后吧。你进了校辩论队,第一年拿了新生赛最佳辩手,第二年就当了队长。你接的第一场培训,报酬是五位数。你和我说过的,我都记得。” 陈克礼上大学,可嘉还在念高中。高叁专心备考,她没带自己的手机去学校,所以每次只能她借电话打过来。 然而无论是午休还是下晚自习,给陈克礼的电话,每个都能打通。 高兴和他说,难过也和他说。甚至有时候只是因为无聊,觉得没意思,也可以和他打电话。 她不说话的时候,陈克礼就给她讲自己的生活。上了大学的他,自由、向上,做自己喜欢的事情,精神上和金钱上都得到了不菲的报酬。 那时电话里的他,带给可嘉对大学的全部向往。 陈克礼心里有自己的答案,和可嘉给出的并不一样。但是可嘉的回答,也不错。 前两年,他确实自在。可是,最快乐的时候,不是。 两人从操场的一侧转到了另一侧,篮球场上,还有人在打球。 运球声闷重且嘈杂,陈克礼慢下脚步缓缓开口:“你没来的两年里,我做了很多事情。特别忙,累但是满意。你以前和我说,只要努力,想要的东西都会到我身边。这几年,我走出了保安室那间狭窄的屋子,一个人睡着宽敞的房间和舒适的床。小时候渴望的新衣服,买到不想再买。每年都有很多人给我庆祝生日,蛋糕也不止一个,可是我再也没有对着生日蜡烛许过愿望。” 十五岁那年他就知道,想要的东西,生日蜡烛成全不了。 简短的停顿后,他转过身看着可嘉:“很多东西,我努力了也得到了。可是,拿到手里的,都没意思。我最最渴望的,还没得到。” 最后两句,直白而赤裸。对着可嘉说这些话,他最最渴望的,不言而喻。 可嘉听在耳里,有点不寒而栗。 “我原本也以为,得了自由的我最快乐。但是可嘉,不是的。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,想到的都是十四岁那年的傍晚。每天,锡市的黄昏都很漂亮,红霞漫天。每个周末,我骑着自行车送你去学琴,下午再载你回来。那辆自行车,旧得要散架了。可是我总想着,什么时候再骑一次,载着你,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。” 两人彻底停下来了,在和排球场相对的地方,站着继续这场对话。 黄昏,锡市的黄昏确实很美。太阳落山的时候,可嘉背着琴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,然后在夕阳里和他说再见。 那时候的周末,精致的皮鞋没踩上灰,少年的背却总是汗意。 多么好的时光,可嘉想起来也动容,鼻酸,低头吸鼻子把情绪憋回去。黑色直发顺滑,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溜下来。陈克礼垂眼看着,抬起手想摸。 可嘉警觉,伸手挡了。 这一挡,情绪就正常了。 “这一段说完了吗?”可嘉用最为平常的语调问出这句话。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