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小客车的后座上,我短暂拉回思绪,不过才几秒,又失神陷入了呆滞。 明明是坐在书怀学长家的车上,要被顺路送到火车站,且前座还是他正在聊天的父母亲,我却连紧张羞赧的情绪都挤不出来,所有心神都掛在学长问的那句话上头。 我,是季时雨? 曾经听说,人魂在重新投入轮回之前,大都会对新的一生有所祈愿,虽说前生的记忆会被遗忘,但那期许却会成为新人生的指引,纵使无形,却深刻影响着每个人的人生走向。 有人想赚大钱,有人想好好孝顺父母亲,有人想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…… 那么,季时雨在转生前许下了什么心愿呢? 在我的梦境里,梧桐对她说「要回来找我」,而她则回以「绝对不会忘」的承诺──我可不可以确信,季时雨转世前的愿望是来生和梧桐相聚呢? 即使如此,也没证据认定我就是季时雨啊! 我歪头垂下肩膀,坐旁边的嘻嘻忽然往我脸上舔了下,把我吓一跳。也许是感受到我心情的变化吧!牠不断往我身上蹭,似乎想讨抱,可是牠的体型已经算大了,我只好让牠趴在腿上。 学长的母亲转过头来,很和蔼地说:「看来嘻嘻认得谁是牠的主人啊。」 话音甫落,他父亲也附和了一句,说光看上车时嘻嘻硬要跟我黏在一起的样子就晓得了。 我瞇眼笑了笑,有点不好意思,毕竟事实上,是他们照顾嘻嘻比较多,我目前根本还没有能力将牠带走;然而,卉莹去世之后,学长说嘻嘻哈哈这对宝的存在多少分散了父母亲的悲伤,因此再多将嘻嘻寄放几年也无妨。 但我早就想好了,等大四空间时间多一点,念书之馀我要再找份打工,尽量存钱,就可以在毕业时租一间能养宠物的小房间,把嘻嘻接过来一起生活。 在我同意学长的提议,决定领养嘻嘻时,就已经将嘻嘻视为我的「家人」了,哪有将家人一直寄养在别人家里的呢? 我一定会对我的家人很好,很好,很好…… 随后,我听见书怀学长理所当然地道:「因为当初是以柔救牠们的啊!」 「呃,我、我只有出力,其他什么都没做。」我赶紧澄清。花钱让小狗们住院的可是书怀学长啊!功劳并非全在我身上。 估计是怕我尷尬,学长的父母亲夸讚几句,就很巧妙地把话题绕了回去,又开始两人间聊。 他们都知道我的「特殊」,自然也听过我那些「特殊事蹟」,对于他们没排斥我着实欣慰;即便如此,学长却并没有将他开眼的事告知父母亲,觉得顺其自然就好,没必要特意说。 在火车站下了车后,我扶着门低头道谢,学长还抱住亢奋的嘻嘻探头问我:「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去?」 「没关係。」我很快说,又怕学长误会了我的语气,便低声解释:「刚放假,学长还是多陪你爸妈吧。」 在卉莹过世后,学长就是唯一能伴在父母身旁的孩子了啊。 会意过来,学长啟口,好像打算补充什么,我猜是说他父母亲不会介意之类的吧,琢磨后却嚥了回去,对我頷了頷首。 关上车门,挥手看着汽车驶离,我微仰着脸,深深吸了口气。 无论我是不是季时雨,梧桐的难关……我都想尽力帮助她衝破,就算我拥有的仅是棉薄之力。 乘上区间车,越过了两县市后,我依学长写给我的路线便条指示,转搭一班班次稀少、前往山区方向的接驳车。 该说是幸运吧!一到站时发现车子就候在那里,待我坐好,车子便开动了,像刚才是特地等我的。 我不以为意,从最后方的五人坐往前望,才留意到车上大多是明显超过五十岁、脸上已有皱褶的中年人或老人,另外还有位妇人带着孩子;我在其中稍嫌突兀,但其馀乘客都颇相熟似地开口东拉西扯,车上十分热闹,以至于我的存在并不惹眼。 这几日由于烦恼的缘故,晚上我睡得并不好,因此车子在行驶时小幅度的摇晃,逐渐地就让我有种昏昏欲睡之感。 景物朦胧,模模糊糊成了一种昏黄的色泽,古老的,陈旧的,像是回忆中的顏色。 然后,我听见了来自远方的呼唤,最初并不十分清楚,但随着一声声交叠,终于,那两个字清晰地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。 「小雨。」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