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预兆 (3)


;一定是朱世文的事在作祟,还有妈太教我操心了。我应该听他的话,耐心的等。想着他在夕阳下等了我一年都没放弃,现在当然更不会变心。

    忽然,二哥带着沉重的心情跑来泰山,失魂地坐着,和妈无精打采的应酬,引起妈的关心。

    「阿灿,怎么啦!心情怎么这么糟?」

    二哥叹气地说:「素玉的妈,太不讲理了。」

    「你阿爸早就说过,入赘比嫁女儿还不如,寧可取婢女为妻,也不可以入赘女家,你偏不听。」

    二哥只是叹气。

    二嫂的爸爸是个豪爽的矿工,她的母亲却是位十足的悍妇,全矿区的人都不敢去招惹这位尖酸刻薄的女人。二哥和二嫂的感情很好,婚前就曾为她母亲的意见太多而差点闹出殉情记,爸只好答应让二哥入赘。然而亲家母的脾气绝不因有了半子而稍微收歛,兇悍反而有增无减,简直超过大哥的蛮横。二哥不忍心为难二嫂,总是忍气吞声,以致越来越消沉。

    他们结婚快二十年了,老大已经高中毕业,担任车床工人,一家生活虽不成问题,但精神上的压力,始终无法获得改善。

    我关心地问:「二哥,是不是亲家母又闹性子了?」

    「都是些芝麻大的琐事,她大渲大染,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,素玉又太软弱,只会哭,他老爸自顾自的猛灌酒,我反而成了受气包。听她碎碎念久了,心里难免火大,顶了她一句,她就寻死寻活的,整整闹了两个礼拜,到现在还常藉题发挥,我跟孩子都快被她逼疯了。」

    「到底为了什么事?」妈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「只不过是阿元(二哥的小儿子)想吃汉堡,我让素玉去买。晚餐时,阿元说他吃不下,她妈就大哭大闹,说我们藏着私房钱吃好的,叫他们两个老的吃桌上这些不晕不素的剩菜剩饭。又说我们存私房钱是想拋下他们两个老的,想自己去过好日子。骂我没良心,骂她女儿心都向着外人,眼睛里根本没有父母的存在,只顾帮着外人,欺瞒她一个没有谋生能力的老太婆。」

    「她怎么可以这么胡闹?」我说。

    妈妈摇头说:「矿区有名的泼妇,你惹上了,有什么办法!」

    「要不是为了素玉,我早就不想待在那里。」

    妈说:「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,素玉知道你来泰山吗?」

    「没告诉她。我出来时,她妈还在闹;都已经十多天了,还是没完没了。」

    「别理她会不会好些?」我问。

    「不理她,只会变本加厉。上次素玉的爸爸光火了,打了她一巴掌,虽然她使泼挽回面子,但足足有一个月都不敢乱来,现在又恢復本性。」

    「阿灿,不是我要说你,惹上了只好忍,她也不可能再活一个五十年。」妈深叹一口气,说:「算了,给岳母骂还有得说,我给自己的亲生儿子骂『最毒的人』才冤。」

    二哥唉声叹气,妈在一旁落泪,我不知道该安慰谁?也不知道这个家为什么集了这么多不幸和无奈。

    二哥回去后,妈鬱闷地把自己关在房里。楼上那对冤家又开始热战。我静静躺在床上,两眼瞪着天花板,心里诸事翻腾。

    周靖荣!一个月又过去了,为什么我还是没等到你的信?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是不是你在美国结了新欢,还是出了意外?对!一定是出了意外,不然他不会突然和我断了消息。我得赶快写信给他,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愿意和他一起分担,千万别让他一个人独自承受。

    我立刻动笔写信,写了一半又停了下来。我反问自己,会不会太鲁莽了?万一他根本没事,只是为了准备论文在忙碌,这封信岂不又害他不能专心用功?

    我静静躺在黑暗中,楼上每砸一个碗盘都像在我心上重击一下,把我的心砸得粉碎。

    楼上的战争终于停了,寧静降临,我听到自己的哭声。我爬回书桌旁,把周靖荣的信从头读起,爱恋仍满满信笺,讯息却突然停止。我伏在信堆里啼泣,抬头看见他为我素描的画像和他的照片,我百思不解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,如果真的因我衝动的一封信造成的,似乎原因又太牵强了,因为在还没告诉他家里发生不幸时,他的信就已经迟到了。

    看看时间已凌晨三点多了,我再次躺回床上,迷迷濛濛中,听到妈的敲门声,睁开眼睛,才知天已大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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