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要趁这几日晒干晒透,等雨季来了,晒半晌淋半晌,白忙活了。”喜温道。 木耳晾在院中,晚间收进来,早间拿出去,日日翻捡一道,晒得均匀些,只几日便干透了。 眼下正是采桦皮的时候,家家户户闲散的劳力都进山里割桦树皮去,等过了这两月,桦皮水分收紧,就不容易剥了。 这活计喜温也做,手到擒来的事儿,用匕首在桦皮上横竖各自划一刀,沿着刀痕剥下来就是了,成片成片撕下来,其实还挺爽快。 只是她不知,为何周边的人进山剥桦皮总是鬼鬼祟祟,偷偷摸摸的,就连剥完了桦皮在回村时见到喜温,就如同见到了豺狼虎豹,惊慌不已。 两人在后院里,听见前院有人喊叫,“方郎君可在,能否用枸杞干换些酒来。” 释月做不做活计全凭她自己心意,此刻是动也未动。 继而喜温又闻脚步声,起坛声,沽酒声,道谢声。 “他们怕我,竟不怕他。”想起之前挨家挨户讨狗时尝到的闭门羹,喜温颇为郁闷。 听到喜温的抱怨,释月唇角微勾,道:“其实也是怕的,但因有你们在,所以还好。” 见喜温神色困惑,似乎不解,释月也没有解释的意思,转而问:“你们采桦皮为何?” 喜温不假思索的说:“自己用,朝廷用。” “那么他们采桦皮做什么?”释月又问。 喜温也没细想,道:“自己用?用得了那么多吗?” 桦皮的用处很多,对于林中人来说其最大的用处就是制船、造屋、制成桦皮箱子、桦皮桶等器皿,甚至做成锅子。 对于喜温而言,桦树皮制成的船十分轻巧,破水无声,不会惊走鱼群,用桦皮苫顶部可避冰霜严寒,不过汉人还是喜欢用木料来制这些东西。 至于锅子一类的东西么,喜温承认,还是汉人的铁器陶钵更好用些。 除此以外,桦皮某种程度上代替了纸张,可以拿来裹物,至于文墨么,这村里哪有几个人识字,只有释月和方稷玄会用到。 再者就是药用,可白桦林就长在山里,药用根本不需要囤。 喜温越想越是奇怪了,愣愣的看着释月,“那他们采那么多做什么?” “卖,再过一段时间,就有货商来收了。”释月拨弄着干透的木耳,听它们与笸箩摩挲,发出沙沙声。 “噢。”喜温恍然大悟,她从前的生活中少有买卖的观念,即便事实摆在眼前,她就跟看不到似的,“汉人也喜欢用桦皮吗?我瞧着你们不怎么用啊。” “汉人崇文,桦皮纸在东泰、南德乃至江临一带不乏推崇者。” 桦皮很奇特,内部层层可揭,每一层都薄如纸,且韧而不脆,花纹色彩天成,很有自然古朴之美。 喜温点点头,“可我还是不明白,他们为什么怕我撞见采桦皮呢?” “怕你不许啊,林中人采割桦皮,是为朝贡,汉人采割,是为己利。”释月说与喜温听,好奇她的反应。 “这有什么,桦树也不是朝廷的,是林子的,他们采割时问过山神就好。”喜温半点为难也没有。 听她口中说出‘不是朝廷的’几个字,释月感到一阵新奇。 这个长在山林里,性子冒冒失失,单纯又倔强的小姑娘真像天生天养的一棵小人参精。 她不清楚北江朝廷是被哪个部落把持,更不清楚南边那些四散分割的门阀朝廷是怎样的昏懦,糊里糊涂,却又对于汉人抑或林中人天然的一视同仁,很有些灵性。 忽然,释月伸手一拽喜温的辫子,割下好些碎发放在掌心端详。 喜温正在认认真真啃释月给她做的一个烙饼子,微微焦黄,火候正好,还是菜肉馅的,美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。 忽然叫释月扯得脑袋一歪,喜温腮帮子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