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珠都要颠吐了,不得不从坐榻上下来,与连翘一起在下面坐着,主仆俩抱在一起,分别伸出一只手撑着旁边。 紧赶慢赶,来到矮山的山脚时,雨点还是掉了下来,噼里啪啦的,暂且还不算密集。 山路狭窄车马无法通行,曹勋吩咐谢琅:“你们寻个地方拴好马,先行上去。” 谢琅知道他要照顾云珠,他们这群人留下来反倒碍手碍脚,点点头带着人走了。 曹勋让连翘跟着他们一起上去,到了道观先给云珠收拾好房间。 连翘刚刚被颠了一路,脸都是白的,一手撑伞一手抱着一个包袱追上谢琅,很快就消失在了山间小道上。 曹勋撑开伞,挑开车帘,就见他的小夫人靠着坐榻坐在地上,簪钗微乱,嘟着嘴气呼呼地瞪着他。 曹勋笑道:“好歹比刚刚凉快了。” 云珠还是瞪他。 曹勋伸手:“出来吧,我背你上去,车夫还要寻地方安置马车。” 云珠这才扶着车板探出身来。 恰好一滴雨砸在车辕上,溅出铜钱大小的湿痕,头顶的天阴沉一片,显得前面那座矮山也更加荒僻,与云珠想象中的壮观山景绝不是一回事。 这会儿也没有心情欣赏风景,云珠趴到曹勋宽阔的背上,接过他手里的伞:“我来撑吧。” 曹勋:“等会儿雨大了,你注意别打湿后背,不用管我。” 说完,他快步踏上山路。 这座山矮归矮,道观建在山里面,导致狭窄的山路平缓却绵长,曹勋行到一半时,雨势变得又凶又急,接连不断地砸在伞面,云珠胳膊都没力气了,不得不中途换手撑。 她也不想淋雨,可是雨太大了,就算她只顾自己,腰后的衣裳还是很快就湿透了,包括垂在两侧的脚。 她低头往下看,看见曹勋一脚一脚踩进泥泞的山路中,裤腿早就水淋淋地贴在了腿上。 不过,凉快是真的,云珠都觉得有些冷了。 她下意识地贴得他更紧,一声无意识的叹息传进他耳中。 曹勋笑道:“是不是后悔跟我出来了?” 云珠没说话。 曹勋:“夏季本就多雨,实属无奈。” 云珠:“专心走路,别摔了。” 曹勋:“摔也会让你摔在我身上。” 云珠对那种姿势再熟悉不过,有他当垫子的话,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。 又疾走了半盏茶的功夫,山路尽头终于出现了一座灰扑扑的小道观。 谢琅撑伞等在门口,旁边站着一个布衣老道士,脸上布满皱纹,瞧着还不如李雍更有道家的飘逸仙气。 云珠放低了伞面。 曹勋简单地与老道士寒暄几句,先送云珠去客房。 当他终于放下云珠的时候,两人都只有脑袋、上半身还算清爽,其他部分的衣物都湿湿的。 云珠下意识地先打量这间同样灰扑扑的客房。 木窗糊了窗纸,勉强能遮挡风雨,屋顶角落结了蛛网,连翘正在擦拭床板,手里的抹布脏得仿佛沾了一层泥。 连翘一边忙着一边安慰主子:“夫人别急,观主说他们这边地处偏僻,平时少有客商经过才疏于打扫,好在观里还有几床干净的被褥,等我收拾好了就送过来。” 木盆边上还搭着一条巾子,曹勋捞起来,走到窗边的简陋桌椅旁,快速擦拭起来。 连翘急道:“国公爷您歇着,等我来吧!” 曹勋没理她,先擦好木头板凳放在一旁阴干,再接着擦桌面。 他胳膊长,力气大,擦得也很仔细。 云珠看着这样的国舅爷,想到了离京前他的调侃,说他会尽心伺候她。 她现在衣衫狼狈,不可能叫道士或侍卫们进来帮忙,连翘一个人收拾又太慢,曹勋要么叫她狼狈地等着,要么就得自己动手帮忙。 换了一盆干净的水再擦一遍桌子,曹勋又去擦那扇陈旧的双门衣橱、窗户、窗台。 云珠就呆呆地看着他忙活。 一个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大丫鬟,一个是魁梧有力又细心周到的国舅爷,短短两刻钟过后,这间寒酸的客房至少已经处处干净了,干净得一尘不染。 这时,道观那边也送来了干净的席子、被褥道袍、热水与姜汤。 曹勋走到门口,对云珠道:“你先洗一洗,我去见见观主,咱们来借宿,不能失了礼数。” 云珠扫眼桌面上的一壶姜汤与两只碗,提醒他道:“你也喝碗姜汤吧,小心着凉。” 曹勋都已经站在门外了,闻言顿了顿,重新跨进来:“也好。” 姜汤有点烫。 干等也是等,云珠叫他从浴桶里舀出一盆水来,简单擦擦再换上道袍。 曹勋笑道:“一点雨水而已,真的不碍事。”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