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砚沉默片刻,“嗯。” 可是怎么可能呢。 他自六岁修炼至今,不论是自身的修炼也好,还是进落日山脉、各种小秘境里闯荡寻宝,身侧都没有这么个人在。似乎不管他遇到什么问题,都不用太过惧怕担心,因为总会有人能想出办法来,来教他、指导他该如何解决困境。 以前不是这样的。 以前不论他想要什么,都得自己动手拼命的去挣去抢。 运气好时,他总能很快的找到办法。运气不好的时候,不得其法,就只能撞得头破血流。 走很多的弯路,才能摸索出究竟该如何做。 从来没有人…… 会像楚月凝这般,将他的困境看在眼里。会因为他水性不佳,提前帮他准备下水用的气囊。 甚至不惜为此去猎杀大鱼,还因此受伤。 就像那日的枫林之行。 从来没有人,会因为不愿意让他受伤,而拿自己的血将他浑身都染红。 这样的人,他怎么可能不将其放在心上? 他做不到。 顾砚把桌子摆好,继续穿那串最后的珍珠。 就着头顶的月光,他两相伴忙到夜半。 终于顾砚将最后颗珍珠缝好在衣角,展开那件堪称珠光宝气、异常华丽的衣服,让楚月凝试了尺寸,正好合适。楚月凝也将气囊完全炮制好了,装满后让顾砚憋了会气,再试着从里头吸了口气。 顾砚试了试,笑着点头,“确实能用!” 除了略带腥味外,跟正常呼吸没什么区别。 两人互相看了眼,神色都有些如释重负。 此时已经夜半,头顶银月高挂,繁星漫天。 宽阔的海面有微风刮过,吹起层层叠叠的深蓝水纹,被推到他们所在的石壁前,击打出清脆悦耳的“啪、啪”声响,并不会显得声音嘈杂。 反而如同玉石相击,令人闻之心宽。 月光将地面照得亮如白昼,两人都不困。 楚月凝面冲着缓缓流淌的海水看了会儿,也不知突然从哪来的兴致。 转过头问他,“你想不想喝酒。” 顾砚笑着点头,“想!” 如此月色,如此美景,实在不宜辜负。 于是两人就各自将手边的东西收拾好,进屋找出那坛专为吃螃蟹买的酒。 拿两个陶碗装满了,坐在门口吹风。 “这坛酒,原是为了吃螃蟹买的。” 谁知他们那日自镇上回来后,白日里楚月凝忙着打渔凑贡品,他忙着给海神爷爷绣衣服,晚上两人还得坐在门口借着月光打磨、穿各种装饰用的珠子,忙得不可开交,睡觉的时间都很少,压根没有吃螃蟹的闲情逸致,那壶酒也就没打开来。 直到今晚大功告成,能稍微松口气。 顾砚浅浅的抿了口。 这酒的口感并不火辣,反而很是淳厚柔和,带着点甜津津的味道。 他甚是喜欢,咕嘟、咕嘟连着喝了半碗。 见他喜欢,楚月凝也不跟他抢。 这个幻境尤其厉害,居然能甄别进秘境的人本身修为,对菜下碟,不仅将金丹修为的顾砚禁锢在个“不喜劳作、手无缚鸡之力”的海华身上,对其神识记忆的侵蚀更是从未停止过。以至于顾砚根本不能靠装作海华,瞒过幻境对他意识的窥探。 何况顾砚在绣的东西,本就极为危险。 他很多次看顾砚绣着绣着纹样,眼神就会出现片刻懵懂,似是在想自己在做什么,下一步该怎么做。被幻境赋予的“海华的意识”,从未停止过与他争这个身体的使用权,每次顾砚都会轻描淡写的将绣花针扎进指尖,利用十指的疼痛回神。 但他越抵抗,幻境就会越变本加厉。 偏他还不能不抵抗。——这是个极为恶劣的循环,是顾砚自身与幻境的对抗,没人能帮到他。 这些时日,表面看是早出晚归、冒着风浪捕鱼的他更辛苦危险。 但楚月凝心里在清楚不过。 光是绣这件异常精致复杂的衣裳,顾砚的心血都快要耗尽了,每根手指都扎满了细密的针眼。 而这其中,有多半原因是他的手笔。 拎着就酒壶给他将碗倒满,低声笑着,“待咱们出了秘境,我带你回溧洋吃螃蟹。”给你赔罪。 顾砚端碗的动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