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县脸上的希冀退去,失望地道:“是下官心生妄想了。” 程子安道:“宁知县也不要灰心,朝廷不赈济,但我们可以自救。你去将三台县的粮食缺口,当然这个缺口,不能以吃饱了算,只能暂时按照七八成的算。需要的种子,农具,耕牛等等,做个准确的核计。如何核计,在我阿爹那里有样式,你去领一份,不懂之处,你就问我阿爹。除了核计所缺之物,你还需要做个计划,如何改善三台县的现状,不许写套话,空话,废话,要切实可行,能落到实处的计划。计划要求的样式,同样去阿爹那里领取。” 宁知县听得一愣一愣,难以置信地道:“程知府是指,要如富县这般,赈济三台县?” “是啊,三台县,也是云州府的辖地,当与富县一视同仁。” 程子安说完,随意问道:“你们昨晚的商议,难道没提到这些?” 宁知县脸僵了下,起身深深作揖下去,道:“下官惭愧,昨夜下官也被请去了,先前下官不知何事,后来听到他们提起来,此事绝不能答应,要前去京城告御状,毕竟云州府,还是属于大周的天下,程知府在云州府私设公堂,抢走县令们的私财,说是救助百姓,谁知用在了何处,说不定,拿去招兵买马了,要自立为王造反了。” 与谢县令昨晚来禀报的差不离,这些官油子,做事不行,但玩阴私诬陷,还是挺有一套。 程子安当然不会怕他们,他们敢诬陷,他先拔掉他们的长舌! 程子安摆了摆手,道:“我行得正,圣上英明,他们诬陷不了。宁县令,你去找我阿爹,这些天你先留在富县,跟着苏钱粮去乡下,看看这里的百姓种的粮食,栽种的芋头,学习一下经验。回到三台县,待粮食收成之后,寻你们县里种植粮食的老手,前来富县学习。” 宁县令心里说不出的滋味,只感到激烈的情绪乱窜,深深一揖:“是,下官这就去,定不负程知府的拳拳为民之心。” 程子安看着他出去,几乎是奔走如飞,难得笑了。 污泥遍地的云州府 ,能有块稍微干净之处,让人总有些安慰。 程子安吃了口茶,对莫柱子道:“下一个。” 下一个就是高县令,亦是最后一人。 高县令从阴森的公堂里走出来,被烈日一刺激,眼前阵阵模糊,热浪扑面,使得他更心慌意乱。 其余的人都去了何处? 昨夜商议好的事情,他们可有反悔? 高县令带着一肚皮的烦躁不安进了值房,程子安侧身坐在案几后,神色轻松,手上拿着印泥匣子在随意把玩。 “高县令坐。”程子安指了指椅子。 高县令依言坐下了,程子安放下印泥起身,搬来椅子,大马金刀坐在了他的对面。 不知为何,高县令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袭来,他浑身不自在,在椅子里挪动来去。 程子安双手搭在膝盖上,淡淡道:“昨日时辰不够,没能继续商议下去,现在我们继续。除了所欠赋税,党山县的读书科举,教化皆一塌糊涂,高县令可有什么改进的措施?” 党山县有县学,能进县学读书的,都是党山县稍微过得去人家的子弟。他们在党山算得上读书好,拿到整个云州府就不够看了。云州府再拿到京城去,敬陪末座,党山县是末尾的末尾。 先生,书本,钱财,是科举读书最重要的三点,缺一不可。 而这些,整个云州府都欠缺。 至于教化,能瞒就瞒,瞒不住,就糊弄,绝不允许有伤教化的事情传出去,妨碍到他这个县令的政绩。 高县令脑子昏沉沉,程子安就在面前,那双眼睛平静盯着他,仿佛能看穿他的所思所想,他早就熟悉的推诿之言,在舌尖上打转,说出来无比吃力。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