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廊柱,重重舒了几口气,这才感觉那腻在胸口的东西好了点。 已经是下午了,夕阳已经有了夏意,树影在长廊上拖着,飞鸟都在回家了。 娘不会肯的,婚事三媒六聘齐全,三书六礼只差成婚,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。 这是娄家人想也不敢想的婚事,与侯府结成亲眷,守望相助……老太君,娘,月香,多少人的期望…… 她以后要跟赵景渡过一生了,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,她揪住了衣领,只觉得喘不过气来。 娘说,年轻王孙,心猿意马,是寻常事,她也知道是常事,甚至是可以利用的。娘不是常说吗? 当年云姨美得京城闻名,连带着她几个庶出的妹妹都嫁得很好,一家子亲眷,又不会出什么事…… 但赵景的笑她却始终无法忘却,那是她的妹妹,从小看着长大的娴月,卿云曾决心要保护她和凌霜,她还记得娴月小时候病得起不来床,轻得像一把骨头,娘忙的时候,卿云就哄她睡觉,给她喂药,她靠在自己手上,那么小小的脑袋,漂亮得像娃娃似的一张脸,乖巧地叫自己姐姐…… 但赵景提起她的时候,仿佛她只是一块肉,一件物品,一个他垂涎的目标,就算他侮辱了她,冒犯了她,也是她的过错。 他最后的眼神愤怒,因为知道自己看不起他,鄙夷他,夫妻间离心,不亲近,相敬如冰,都没事,但如果妻子发自内心从心里鄙视自己的丈夫的话,那是无论如何都好不起来了。 她如何能敬重这样的一个丈夫? 他势利,爱夸耀,脾气暴躁,最重要的是对娄家也毫无尊敬,品性如此低劣,娴月是未婚的闺阁女儿,他却调戏她,不管这会不会毁了她的一生,不管她是不是自己未来的妻妹,罔顾人伦,更别说有没有君子的品行了…… 而她要和这样一个人渡过一生,打理他的内宅,生下他的儿女,以后还要一起合葬。光是想想,她就觉得恶心想吐。凌霜那晚说的未来,一瞬间就逼到眼前来。 但娘不会肯的…… 卿云靠在柱子上,明明夕阳满天,她却觉得眼前都暗了下来。 月香本来想劝,看见自家小姐脸上灰心的神色,都不忍再劝。 到底是云姨说的对,自己没经过真正的大事,一点挫折,就这样起来,谁的生活里能没有几个小人呢,这还只是结亲,何况生死大事。岑家的故事,立刻就浮到眼前来。 想比自己这样的软弱,岑小姐的坚韧才是真正的女君子吧。 如果是贺南祯,他会怎么做呢? 这样的一念忽然浮了起来,像冒出水面的荷叶。 卿云知道这想法来得毫无道理,但那荷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按到水下去。 至少他不会像赵景那样,明明得意得要死,却又要装作不经意,夸耀“官家秋后狩猎,伴驾少不得咱们家一位”,说是王孙,这气度,跟小人得志也差不多。 秋后狩猎又如何,官家又如何,别说伴驾,就是官家亲召,又召得动贺南祯吗? 要是贺南祯在这,一定又要笑自己了。 “娄姑娘,”他向来是这样叫自己,然后开两句玩笑,嫌弃一下赵景,他向来是看不起赵景的,她以前只当他是狂傲,原来赵景真的这么不值得人看得起。 娴月像他。 看似轻描淡写的玩笑下,藏的都是刀锋。 所以娴月也看不起自己,昨晚那一骂,句句诛心,却也句句属实。 自己真不知道赵景是什么人吗? 还是不忍心戳破母亲和侯府结亲的幻梦,也不愿面对事情的真相。自己真不知道云姨的流言是从哪里而起吗? 至少云姨解劝自己的慈爱,比那些夫人虚伪的奉承都好得太多。 月香在旁边,看着她靠在柱子上,看着夕阳,脸上的茫然渐渐转为决绝,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,顿时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。 “小姐。” 她不安地唤道,想劝,却又不知从何劝起,只能道:“小姐,你可不要一时糊涂啊,赵家,可是极好的姻缘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