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对他无有所求,却也不愿让他经受如我一般的离散之苦。因此我自赎己身,甘愿无名无分地跟随着他,但我的孩子……” 方知欢泪落如雨,神情凄然地看着被望凝青抱在怀中的柳南木:“我早已受尽了孤孑伶仃之苦,又怎会让我的孩子遭遇这些呢?” 方知欢委顿在地,她是这样姿容绝俗的娇弱女子,此时却如零落于地的颓靡残花,看得人于心不忍。 京兆尹再次感到了棘手,无法证实长房抢了二房的孩子,也无法证实二房舍弃了孩子,依照律法,孩子需要认祖归宗,但同时生身那方需要赔偿养育那方银两。 然而众人也不是傻子,他们看得出来二房的算盘也打得很精,方氏分明是想借西平郡王世子一事给柳氏定罪,之后再以滴血认亲的方式将孩子捞回来罢了。 毕竟若是父母品行有瑕,纵使柳南木乃是名震一方的神童,日后仕途也必然坎坷。而在对方落难之时挺身而出,方氏就会成为那孩子唯一的救命稻草。 但是谁料到柳氏有这么大的能耐,竟让陛下甘愿改立宪法也要保她呢? 京兆尹拿捏不定主意,迟迟不敢下判,一旁旁听的齐国君却突然转头,望向被屏风隔开的后方:“监司如何看待此事?” 众人心中一惊,随即人群便如滚水入油一般沸腾了起来。只见一角素色的衣袂自屏风后转出,身穿月白色道袍的方士便伫立在大堂中央。 都说“人世流水七分尘,三分水色在他身”,穆霁寒有天人之姿,即便平平而立,也如自九天谪落凡尘的仙人。 这些年来,有关阚天监监司的传闻多得数不胜数,他为死者伸冤,为生者弥憾,早已成为了人们心中衡量是非对错的标杆。 只见穆霁寒半垂眼帘地站在那里,即便被齐国君问话,他仍旧不卑不亢,反而答非所问地道:“陛下可还记得两年前答应在下的事?” 齐国君沉吟道:“自然记得,监司推辞了国师之位,曾说自己入世只为一人而来。” “那人乃入世渡劫的大能,命中带煞,若跨不过劫难,必将沦为当世最凶之鬼,为祸一方,令生灵涂炭。” “正是。”不顾周围之人乍听此件密辛而生的惊愕以及惶恐,穆霁寒眼神宛如一口古井,无波无澜,“在下斗胆,曾向陛下讨要了一道免责令牌。” “若非触犯谋反、谋大逆、谋叛、恶逆、不道、大不敬、不孝、不睦、不义、内乱在内的十恶不赦之罪,免其责,恕其死,既往不咎,然否?”穆霁寒问道。 “确有此事。”齐国君心中有不好的预感,但如果真的是入世渡劫的大能,区区律法又怎能约束世外之人? “陛下记得此事,在下甚感欣慰。”穆霁寒探手入怀,竟从衣袋中取出了一面金灿灿的令牌,随手搁置在一旁的桌上,“时候已到。” 说完,不等齐国君追问,穆霁寒忽而迈步走至方知欢身前,一双黑黝黝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:“方氏。” “你可知玉蝉子为何会寻到你,无论你如何贪婪索求,祂仍旧帮你至今?” 玉蝉子的名讳骤然被人提及,那人还是于神鬼之事拥有绝对权威的阚天监监司,方知欢立时呲目欲裂目眦欲裂,颤声道:“妾身不解监司之意!” “我坐镇京都至今,其中之一便是为了玉蝉子。”穆霁寒仿佛没有听见方知欢的诡辩,自顾自道,“昔年供奉无名碑并以邪婴之术污浊神灵神智之族,正是方家。” “方家为维持家族兴盛,每隔一年便会献祭一名新生的子嗣给无名碑,这些婴孩的魂灵与野神交融于一体,在烂心木下化为了蝉。” 穆霁寒看了方知欢一眼:“蝉伏十载,夏尽一生。方家的贪婪孕育出了善恶不辨的邪神,祂破土而出之日便是因果反噬之日,方家五十一口人皆命丧于此。” “而你,当时还在母亲的腹中,侥幸逃过一劫。玉蝉子常年受方家血脉供奉,早已对方家血脉的气味铭刻入骨,你与祂腹中的婴胎同根同源,祂才会找上你。” 穆霁寒的语气平和,吐露出来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:“然而,凡事皆有因果,无心的供奉自然便有报业降临之日。” “玉蝉子离你而去,唯一的可能便是你也献祭了自己的孩子。” 方知欢愣愣地仰望着穆霁寒无悲无喜的俊颜,只觉得身坠冰窖,一句话都说不出。 她的七窍玲珑心在疯狂的鼓噪,她应该大声辩解,应该立刻反驳,但是她的舌头仿佛被人打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