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无一例外,对方只要一叫“哥哥”,他就会丢盔弃甲,任其捉弄。 “李蛰能叫,我不能叫?”周颂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,灰色眸子像河底灰石,盛着晃荡水光,叫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,“我怎么叫你是我自己的事,也跟你没关系。” 说到最后几个字,他的语气带上一些倔强,一些怨恨。 穆于叹了口气,不想跟他争执:“你先起来吧,地上不脏吗?” 周颂臣却没有动:“你回来了,是不是也是一种回答?” 穆于被周颂臣的眼泪和话语冲击得大脑空白,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周颂臣问了他什么:“回答什么?” 周颂臣缓缓地眨了眨眼,声音没有任何波动,好似他根本不为此感到难过,可是又是一连串的泪水落下,砸得穆于心头微颤:“说明你心里对我并非全是恶心。” 穆于顿时头大如斗,眼前这人倒不如还像从前那般咄咄逼人,那还好应对,现在这个模样倒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。 他看着周颂臣湿润的双眼:“你先跟我回去行吗?” 如今周颂臣这个情况,他也不敢将人独自留在这里。 周颂臣冲他伸出手,意思很明显,他要穆于拉他起来。 穆于无可奈何地伸出手,在握住的那一刻,周颂臣的眼泪奇迹般地止住了,就像突兀袭来的一场暴雨,来去匆匆。 如果不是他面上仍有泪痕,眼皮也泛着微红,几乎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。 周颂臣起身后也没松开穆于的手,而是站在原地,顺从得要命,好像随便穆于带他去任何地方。 穆于虽然心知这人不可能一直这般乖巧,也疑心那点眼泪和那声哥哥是周颂臣的手段。 可是怎么办呢? 如果真的可以狠心离开,他现在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。 看着掌心里周颂臣修长有力的指节,穆于紧紧回握住了,带着周颂臣转身走出黑暗。 与逃离时不同,现在每一步都踏到了实处,焦虑痛苦的身心,好像都被那场“雨”给安抚了。 在即将走出公园的时候,身后的周颂臣忽然用力握了握他的手:“今晚的事情,我不记得了。”顿了顿,他补充说,“你也不要记得。” 他用带着明显鼻音的声音说着话,似乎迟来地感到丢脸。 穆于拉着周颂臣的手往前走,配合地说:“今晚有发生什么吗?我不记得了。” 手上力道刚松开,又一下子握紧,周颂臣冷哼了一声,并不是满意的反应。 穆于纳闷地回头,就看到周颂臣黑着脸,视线落到一边,并不看他。 这到底是想他记得,还是不想他记得?穆于内心叹一口气,默默摇了摇头。 周颂臣的车停在了路上,穆于不放心让他开,最后还是叫了个代驾。 一晚上的情绪大起大落,上了车后穆于只感觉到疲惫,他试图把手从周颂臣的掌心里抽出,却被攥得很紧。 看着前面的代驾师傅,穆于没有认真挣扎,何况他是真的很累。 他定位的地方是周颂臣住的公寓,距离不远不近,开车需要将近半个小时。 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,街灯明明暗暗,一帧一帧地滑进车窗,从他们的脸上,落到紧紧交握的双手。 风将乌云吹散,月亮永恒地栖在车窗的一角。 穆于不知何时睡着了,梦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