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羡点开手机网易云,私人fm,在乐声响起时挥下第一铲,翻土、撒下第一粒种子。 她忙活半天,额头出了层薄汗,两条腿蹲麻,只能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。不经意回头,发现有人在亭里喝茶。 冬季山上荒芜,花园周围种了两排长青树,修剪得严谨整齐,石砖路两边是秾丽的洛德夫海棠。 花园一角有座汉白玉砌的罗马柱凉亭,铜骨琉璃顶。 孟恪坐在亭子底下,手里握着壶柄,将第一泡茶水倒进公道杯,然后倒掉,往茶壶里添第二遍水。 他看过来,朝她招手,似乎叫她过去。 李羡忽然意识到自己有段时间没见他在家吃饭了。 这几天她很忙,日夜颠倒,他没有报告行踪的习惯,虽然同住一室,两人几乎不会打照面。 不知道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的。 视线微茫,李羡抬头,发现下雪了,她蜷了蜷沾满泥泞的手指,问路过的楼叔,“孟先生留下来吃晚餐吗?” 楼叔礼貌回答:“孟先生稍后就走,晚餐请太太自便。” 李羡眉头微皱,又往那里看了一眼,恰好孟恪看过来,雪粒茫茫飘下来,视线变得不清晰。 刚才翻楼叔的本子,她发现有相当一部分礼物是送给女人的,比如丝巾、香水和宝石,还有些吃的,比如鱼胶和鱼子酱。 她问:“楼叔,这些都是给谁的?” 楼叔说:“给太太你的。” 李羡有点意外,又不十分意外,红楼梦里王熙凤好像也会收很多礼物,她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里了。可她不是王熙凤,没有管理贾府的手腕和权力。 看出她的疑惑,楼叔解释,“大部分人都知道你跟孟先生新婚,讨好你就能讨好他。” 楼叔四五十岁的模样,戴着圆框眼睛,身位长者,却很自然地说出了孟先生这三个字。 孟恪这人身上有种从不讨好别人的气质,却又很招别人的讨好,甚至可以让别人爱屋及乌。 至于李羡自己,此前沈夏有天不经意说你知道吗羡羡,你有点讨好型人格。她大惊失色,想想确实是这样。她改不了这习惯,只能尽量让自己舒服。 胡思乱想结束,李羡朝他点了点头,回身一屁股坐下,挥起小铲子。 她不打算过来,孟恪表情淡淡的,并不在意。 “现棠打算种点东西。”楼白解释。 孟恪颔首,放下公道杯,将手腕搭扶手上,视线遥遥落过去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。 孟恪:“种什么?” 楼白:“有几种鲜花和水果,她把种子弄混了,所以不太清楚。” “不清楚是什么也要种啊。” “正好闲着。” “这个年纪是闲不住。” 女人坐在空地的小土墩上,长发随意扎成马尾,身上是穿了好几年的鹅黄色针织衫和褪色牛仔裤,裤腿沾了点泥巴,与身后不远处那株黄雀梅一样,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,小巧秀气。 司机等了半天不见藤椅上的人起身,他走近了,看着不再飘热气的杯子,“孟先生?” 孟恪放下茶杯,擦手起身,吩咐道:“下雪了,给她拿件外套。” 楼白应声。 李羡忙活半天,将种子全部种下去,袖口沾满泥巴,她甩了甩手,发觉手指冻僵,几乎没知觉了。 “快进屋暖暖。”陈平将一件羊绒毯子披她身上,扶着人往楼里走。 李羡弯腰捡种子包装袋和自己的小铲子,边走边跺脚,“好冷好冷。” 陈平给她煮了一壶橘子皮姜茶,暖暖地捧在手里,她笑吟吟,“谢谢陈姐。” 陈平笑说:“都是先生嘱咐的。” 陈平希望主人夫妇和睦,李羡知道这心思,笑了笑,只当羞赧。她小口喝着热腾腾的姜茶,抬头望出去,窗外雪花变得细密了,铺天盖地织成一张鹅绒毯。 - 清晨山上雾蒙蒙,前几天新下了一场大雪,到处银装素裹。 汽车车轮碾过柏油路上融雪洇湿的痕迹,树梢轻颤,积雪滑落。 车停下来,司机下车,将车门拉开,孟恪从躬身后座走下来,望了眼这间小洋楼。 进门时正巧遇见厨娘拎着菜篮子进厨房,看见他,“孟先生回来了。” 孟恪颔首。 早就等在一边的陈平迎上来,倒了杯热水,接过楼叔手里的外套,挂起来,问孟恪:“还不到七点,您要不要回楼上休息一下?”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