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寻常人而言,三个星期剎那间就过去了;但对于病重之人来说,要他强忍身心因病造成的苦楚,并度过这段时间的病痛,可就没这么容易了。 全身乏力,痰液浓多,这都已是家常便饭。唐台山每晚不停地气喘,呼气声愈来愈大且不规则,就像是吸不太到空气似的苦苦挣扎。此景看在李恩杰等人眼里均是心疼不已,却又无法帮上什么忙。 后来病体实在无力支撑,唐台山转入加护病房,期间大约每三、四天会陷入昏迷一次,时长由数分鐘到数十分鐘不等。在房外,有时可以看到方其焕偷偷与妈妈搂在一起抱头痛哭;有时则是马藤安倒在父亲怀中颤抖着身子啜泣;又或者是李恩杰与赵映璇偷偷拭着泪,整理好心情后再次入房。 今日用完晚餐后,李恩杰独自一人来到医院探望,在填写探病纪录时向护理师询问,才知道唐台山因病情恶化,此刻正在急救。他确认好手术室位置便匆匆赶了过去,怎料才刚来到手术室外,却见马藤安坐在一旁的椅上,双眼浮肿无神。 李恩杰明瞭好友此刻难过的心情,他凑了上去坐在死党右侧,并搭了搭对方的肩。 「咦?恩杰你来了?」马藤安似乎吓了一跳,不过他很快便恢復镇定。 「刚哭过?」 马藤安靦腆地揉了揉双眼,抿嘴而笑默认。 「山哥情况还好吗?」李恩杰双手交叉抵着顎部,凝重地看着前方。 「你都知道我刚哭过了,你觉得呢?」马藤安摇摇头,见好友不发一语,又道:「唉,今天山哥已经昏迷了好几个小时都醒不过来,刚刚急忙替他施手术急救,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。」 「是吗……」李恩杰表面上风平浪静,可仔细一看,得发现其咬肌隐隐颤动,似乎正强压着满腔悲愤。 「你觉得我们应该叫映璇过来吗?不知道山哥撑不撑得过今天?」从马藤安口中吐出这句话,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。 「马藤安你给我闭嘴喔!少在那边说一些不吉利的五四三!」李恩杰驀地暴怒,起身抓住好友的双臂,并将对方的身躯用力推上椅背。 「干你娘白痴喔?」马藤安一把推开李恩杰,眉眼阴沉,「你没事是在发什么神经啦?」 李恩杰挨骂,理智霎时归位,怒容转哀,委靡地坐了回去,接着头靠上墙并叹了口气,「对不起,是我一时激动。」 马藤安撇了撇嘴,身子前倾,将双掌置于脑后按了按,「算了,原谅你。」 两人就这样陷入沉默之中,突然紧闭的大门朝两侧滑动,一名医生满面愁容走了出来。少年们顿时绷紧神经,生怕听闻任何负面的讯息。 只见那一声喊了个不认识的名字,坐于斜对角一名阿婆紧张地站了起来,又看那医生对着阿婆摇了摇头,老人脸颊抽动,周身发着抖,抚着额,似是难以接受悲剧的发生。半晌,阿婆忽地有些站立不稳,跪坐在地,老泪纵横着。那医生见状,赶忙上前轻扶老人。 李恩杰与马藤安这一瞧差点没哭出来,又听那老人不停重复着儿子怎么能离去,留下老母孤身一人苟活之类的话语。两人实是不忍心再看,便打算前去厕所暂时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。 两少年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脸,并抽取卫生纸,擤了擤那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的黏液。李恩杰着镜中的自己,不禁感叹起生命的渺小。 人类能够打造出像一零一大楼那样雄伟的建筑,却也脆弱得随时就会离世,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? 「刚刚院方紧急请方妈妈过来签手术同意书,说这样医院才能协助开刀。还好先前山哥有请方其焕的妈妈作他的关係人,不然山哥亲人都不在身边了,若是没有方妈妈,后果不堪设想。」马藤安甩甩手上的水珠说道。 「对啊真的好险,想想真是莫名其妙的制度。万一有个病患真的毫无亲友,或者刚好亲友全都在远方,那该怎么办?」李恩杰愤慨地说。 「唉!我刚刚知道这点后也很生气,不过你来之前我上网查了下资料,又觉得这是保障医护人员的作法,我也说不清到底是好还是坏了。」 两人边走边讨论,才刚回到手术室外,却听一个女医师喊道:「唐台山的家属在现场吗?」 「我们就是!」两人怀抱着紧绷的思绪上前。 「你们家长不在吗?」女医师愣了一下。 「她去载另一位家属过来,要晚点才会到。」马藤安回道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