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仙姑略略放心。 祝青雪轻着脚步走近了:“姥,头人们求见。” 张仙姑道:“快去瞧瞧他们有什么话要说吧。” ………… 五个头人结伴而来,却是来辞行的。 新府的大厅更大,能坐下更多的人,除了他们五个,苏喆等人也都陪坐着。 第一个说话的是苏鸣鸾,她先起了个头儿:“姥,眼看要秋收了,我们须得早些回去准备。” 南方的稻田熟得早,祝缨前两天还想自己也该准备这事儿了,点了点头:“好。你们结伴而行,我也能放心些。你们家的孩子在我这里,我会好好教他们干活的。” 五人又道谢,又不起身告辞,互相看看,又是使眼色给苏鸣鸾,让她说。她也就说了:“姥,那个驿路的事儿,是给另开榷场么?是全安南抽丁,还是?要我们做什么?”与此相关的还有各家的货怎么卖啦,怎么分好处啦,之类的。 开口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。 郎锟铻也说:“征西的时候我们没能出上力,现在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,您只管吩咐。” 祝缨问其余三人:“你们也是问这个?” 三人又是咳嗽又是摸头又是摸脖子,但都是说了:“是。交易么,都想的。” 苏喆道:“梧州的榷场还够哦?”就有点生气,安南,她们经略下来的!现在这是来分好处了?也没点别的表示! 祝缨抬起手来,制止了苏喆接下来的话,她很和气地说:“这个,要等到路修好,再议。朝廷那边儿还没有回话,现在在纸上画个饼也没意思,吃不到嘴里。先把安南自己的事情办好,有事的时候,不会忘了你们的。” 然后她就闭上了嘴,这三个毕竟不如他们的父亲,看到这个样子也不敢再坚持,都对自己说:有这句话就行了,下次有事,还是找上阿苏家与塔朗家一同。 五人这才辞出。 苏喆嘟起了嘴,林风没有开骂,脸色也不好了起来,祝青君倒开了口:“他们也是为了自己家,做头人也算尽责了。” 林风道:“就是蠢了点儿,以前姥待大家太好了。”越想自己,越觉得自己以前也挺不是东西的。他又闭了嘴。 祝缨道:“好了,人都有脾气,我也不要你们都不发脾气。气过了,记得自己还有正事要做。事有轻重缓急。马上秋收了,不久又要种宿麦,梧州之外都不擅种宿麦,这是一件大事!山外驿路还早,安南自己的驿路还没通到西州呢,哪一样不要紧?来,分活儿了!” 众人乖乖低头。 不想苏鸣鸾又在此时杀了一个回马枪! 苏喆的眼神再也藏不住担心了:“阿妈?” 苏鸣鸾没理会女儿,而是对祝缨道:“姥,有件事,我想了这些天了,想问个明白。” 苏喆抢先道:“我要听!”林风、路丹青等人想了想,也默默地坐住了。 苏鸣鸾无奈地道:“你们想听也行——修驿路,可不全是好事啊!你们这些小崽子,才见过多少世面?都看着贸易是好,又哪里知道当年我们有多么的害怕通路、通商?姥,当年你说过,只是贸易,你有许多办法让寨子败亡,这些年我多少明白了一点其中的意思。如今为什么要通往京城?这很危险的!不是谁聪明不聪明,您固然有智慧,但是势力的强弱是放在那里的。” 苏喆发现自己不懂这个“当年”,她很快换了个位置想了想,想明白了一些。之前,她凡想贸易的时候,都容易将自己放到一个“朝廷”的位置上去,哪知蛮夷竟是她自己! 祝缨道:“就是要有一点危险。真当安南是什么洞天福地?只要出了力就能有回报,只要有本事,无论什么人,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头人还是奴隶,都能出头?进了娘怀只用吃奶睡觉就行了?娘有老的时候,儿怎么办呢?跟着一起死?出了这儿,看一看,世卿世禄的,父祖一朝中了进士科、子孙受之无穷的……比比皆是,还都是男人。现在不去看、不去管,不去试深浅,等人别人打到家门口吗? 要永远记着,我们的背后有刺刀顶着。” 听得众人头皮一紧! 苏鸣鸾道:“但是,西征之后,安南疲弊。恐怕……” “总有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,只是我五十岁了,再不把路划得明白些,我怕后面会来不及。闭门造车,不是幸运。你们的先祖,闭塞山中多少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