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 花姐嗔道:“你这张嘴,像。” 苏喆道:“那是。” 她脸上的笑真诚了一点,垂眼看了看自己的伤口,唇角又压了下去——她这伤来得就很气人。 她的装备是最好的,也不是特别追求冲杀在前,又或者与敌军大将单挑。真正的战争里,“双方大将先单挑,赢了的一方再挥军掩杀,然后一阵大胜”的情况是不多的,她又有许多护卫,想受伤机会也不多。 这次的伤太冤枉了。起因是她的那些个表兄弟,她舅舅多,表兄弟自然也多,带这些人上阵本身有她的私心。表兄弟们自己也有私心,两下的私心凑不到一块儿。表兄弟们各人又各带了些随从土兵。她虽是祝缨任命的一路头领,但他们并不总是听她的。 他们想立功,就要不管不顾往前冲,他们的兵,也跟着冲,苏喆不得不时常迁就他们。好在一开始的时候,凭着点勇猛以及对手的菜,也打了点胜仗。这就助长了他们的傲气,直到遇到吉玛人。 从进入梧州界,往西,先是越往西越不能打,过了西卡族的地方之后,越往西就越能打了! 表兄弟们撞上个硬点子吃了亏,苏喆本不想管,想让他们吃个亏的,不幸被敌人钻了空子,跟着败退的表兄弟杀了过来。苏喆一时不察,虽然稳住了阵脚,自己也受了伤。 但这是不能对别人说的,哪怕是祝缨,这是属于她与母亲的秘密。 屋里很静,一个人专心处理伤口一个人想着心事,直到祝青君、路丹青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愿——她们是来探望苏喆的。 祝青君道:“营里我又巡了一回,你只管放心。” 路丹青也说:“我看你家那些哥哥也老实了些,他们要再闹,我帮你打他们!” 苏喆笑道:“好。” 花姐在绷带的末尾系了个蝴蝶结:“好了。” 苏喆又扬起笑来:“谢谢姑姑。” 小学徒端起水盆、拿了换下的绷带出去,没走多远遇到了祝缨过来,祝缨看了看盆中的血水,又看看绷带上的红红绿绿,问道:“小妹的伤又恶化了吗?” 小学徒笑道:“有点儿化脓,老师已经重新包扎上药了,只要好好养,就不碍的。” 祝缨道:“你们忙吧,我去看看她。” 屋里已经听到声音了,都出来迎,祝缨道:“进去坐吧,小妹,你这伤?” 苏喆可怜兮兮地看花姐,花姐道:“收拾好了,亏得回来,要还在途中,她这伤又要恶化了,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才得好呢。” 祝缨接过茶,呷了一口,突然问苏喆:“你的那些个表兄弟,还要带着?有不好用的,都打发了吧。战场不比别处,不要让他们害了你。” 苏喆心头一跳,手抖了一下,大大地堆了个笑容:“还是您疼我。不过,我迟早是要与他们打交道的,先前我养在您跟前,与他们不太熟,如今这一路虽然有些口角,也熟了一些,再分开,过一阵儿又要与他们重新磨牙,那才折磨人呢。现在已经好了。我这一受伤,再发脾气,他们就老实许多了。我这伤可不能白挨。” 祝缨道:“也好。” 她看了一眼祝青君等人,说:“回来了,你们也将各自麾下将士功过重新梳理。仗打了这么久,都是校尉、头儿的胡乱叫着,也该定一定阶级了。” 姑娘们有些惊讶,又激动了起来,路丹青问道:“是要向朝廷请封么?可是,咱们不是还没拿下整个吉玛?这场仗不算打完了吧?”一般是战后请功请赏,当然也有中途升职的,路丹青想要确认现在是哪一种情况。 祝缨道:“不朝廷,是我,要给大家定一定位置。现在朝廷随便给谁个虎符,拿到我这儿来,咱们就能认命?” “那不能!”苏喆和祝青君异口同声地说。 “还是,”祝缨双手一摊,“仗打到现在,你们也该觉出来了,越打越大,就要条理分明。军中不通畅,是要出人命的。青君,林风他们,你去知会。你们几个,也一样。大家合计合计,拟一个等次给我看看。下次咱们再出发,就是不一样的面貌啦!” 众女一阵欢呼,祝缨含笑看着。 ……—— 此后数日,赵苏、祝青君等人各有忙碌,祝缨也忙着将这些日子梧州的事务重新审核。天放晴的时候,她就陪着张仙姑到城中转一转,也管一管发放抚恤的事儿。 这一天,天放晴了,祝缨却不得出门——赵苏弄好了印鉴等的样式,拿来请她检查。祝青君等人也拟了各人的功过、位阶高低出来。 便在这此时,苏鸣鸾、郎锟铻等人也陆续赶到,林风则是陪着他的大哥一同来拜见。 这位新的林家的头人,一见祝缨便跪下痛哭:“姥!姥!救救我!”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