伍调走也不太现实,祝缨计划着给两种选择,一是分一些土地,二是将她们分到各州县,给个女吏之类的缺干着。随便她们自己选。 此外又有依附的普通胡人,人家是想好好过日子的,南下来种个地。但是北地与整个“胡人”都有血仇。也得安置好了。 又有之前垦荒的老兵…… 她拢共才在这里呆两年,时间真的不够用! 祝缨又有一个自己的念头:我多留一日,至少今年的赋税能够轻一些。 眼看着田里的庄稼在黄中还带着一点点的绿,祝缨盼着明天它就全熟了! 祝缨蹲在地头,看着饱满的穗子弯垂下来,一旁的老农笑道:“比去年好些,能够安心等庄稼熟了再好生收了晾晒,去年收得急,好些散的穗子落在地里没来得及。回过味头来想再收拾,好些也不知怎的竟发芽了。” 祝缨道:“丰收就好了。” 老农一笑,脸上泛起一堆褶子,眼睛也亮了起来了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,忽然,远处一骑飞奔而来,项渔道:“大人,有天使来了!” 祝缨蹲那儿仰起头:“啥?” 项渔跳下马来,说:“说是急召您回京,陈大官人正应付着呢!二叔叫我来请您回去。” 项乐招呼了好几路人分头出来找祝缨——祝缨此人,闲时乱逛,不多派几路人马容易找不着她。 刚才还笑的老农脸都变了,跟着祝缨站了起来,眼巴巴地看着祝缨,问道:“大人,这就要走了么?” 祝缨轻叹了一口气,如果是京城来人相召,大概是不走不行的。 老农道:“还没尝着今年的新粮呢……”不知怎的,说到一个“呢”字,他的嘴里发酸,抬手抹了一下鼻端,不停地抽着鼻子。 祝缨道:“我回去看看他们,你留神些。” “哎。等等!”老农忽然叫了一声。 他弯下腰,从地里揪下几绺泛青的穗子,放在粗糙的手里搓去外皮,左手倒右手右手再倒左手,一边倒一边吹,终于搓出一捧饱满的颗粒,捧着递到祝缨面前说:“还是生的,可也甜,您尝尝?” 项渔眨眨眼,别过了头去,不敢开口。祝缨抬手接了,往嘴里塞了半把,嚼了嚼,没有完全成熟、晒干的颗粒嚼起来有点韧劲又不太费牙口,带一点草木的清香,又有一点点的香甜。 “挺好吃的。”她说,“别再揪啦,留着熟了自家吃,粥还能稠点儿。” “一顿两顿的,”老农含糊地咕哝着,“真的就走了啊?” “哎,我回去瞅瞅。” ……—— 回到行辕,项渔鼻尖还红红的,看祝缨冷着一张脸,他也无心劝解。 祝缨跳下马来,自有随从接了,牵马去饮水喂料。祝缨一面往里走,项乐迎出来一面说:“天使才到,看他们的面相,像是有急事。要不要去知会骆驸马一声?万一有个什么事儿,他总得来说句话的。” 骆晟虽然不太会做事,毕竟身份在那里。 祝缨道:“现在先不用。” 祝缨到了大堂上,却见陈放、荆纲等人正在陪着一个年轻人,这年轻人累得两眼发直,显是急匆匆赶过来的。 祝缨记得这个人,年龄的原因,她与如今京城的年轻人接触不多,只能记得一些见过的人脸。这个年轻人有点来历:他是今上舅舅家的孙子。 今上登基的时候,生母已经死了好几年了,如今宫中没有太后,但是皇帝也没有忘了舅家。现在这个年轻人,年纪只有祝缨的一半,细论起来算是太子的表弟,在禁军中任职,约摸是当年陈放的那个位置。虽然是仪式摆设,确实是真正的天子亲卫。 他正与陈放聊得投机。 看到祝缨来了,他也不敢托大,站起来问一声好,然后说:“有旨。”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