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何处人、无论其习俗如何,总是贵人衣饰更繁复而贵重,穷人更简陋。即使是同样的通用的饰物,譬如中原习惯的发簪,有荆钗也有金钗。对面这个男子,就是个金钗。 祝青君本能地觉得不对。 到北地有些时日了,行辕也尽力去了解胡人了,对面男子的妆束如果是真的,必是条大鱼。眼见己方援军带起漫天尘土,对方要跑,祝青君拉过一个姑娘:“一会儿告诉姚校尉,我去追一条大鱼了。” 她不敢跟得太近,怕被发现,她对草原上的追踪并不熟悉,如果是山林,她就会轻松许多。又不能跟得太远,那样容易跟丢。 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天黑,看着他们升起了篝火,她只好摸摸腰间的水囊,喝一口冷水。时已入夏,祝青君忍耐着长草内的蚊虫,也不敢睡实了,更不敢让自己的马靠得太近。 她学了一点胡语,但是听不懂太复杂的对话,夜风隐隐送过来一些破碎的词。祝青君努力分辨出了一些:相国、功劳、南下…… 原来,大鱼竟还是个“王子”!是胡主的儿子吗? 祝青君有些兴奋。 再接下来,他们就说些奴隶、牛羊、姑娘之类的了,都是家常话,且越说越快,祝青君就听不分明了。 这样的处境太磨人,没有马,她连行动都困难,更不要提追踪了。她只好悄悄牵着马离得远一些。反正有火光,不会追丢人。 次日,带着她的衣服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了,从马背上取了件朴素的罩袍换上,她继续跟踪。 如是三天,她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——饥饿。 小时候经常挨饿,但自从遇到了祝缨,她就没再饿过。因为是运粮,她身上就没带什么干粮,只顺手装了一顿饭的量。现在她身上仅有的几块干饼已经吃完了,水囊也空了。 便在此时,她听到了远方轰隆隆的马蹄声! 祝青君脸色一变! 她不曾见过千军万马活动起来的样子,她见的都是大军呆大营里,但这气势,人一定不会少的! 祝青君停住了,她离他们更远了一些。对着他们,竖起手掌,量了一量,以对面人铺开的面积来算,得有个几百人。 她潜伏起来,不敢动,直等到晚上,又有一部人马过来与他们会合。祝青君又饿了一晚,期间,复有两部分人马过来会合,加起来仿佛有千人。他们聚合之后,次日一早又前行,不想却到了一处土城。土城外一处大营。 祝青君又立起手掌,估算了一下,土城的大小、营盘的面积。然后掉头狂奔回来! ……—— 回程比追踪的时候轻松一些,祝青君终于可以歇一口气,也能让马歇一歇了。草原上没有很明显的路,她不敢放马狂奔,一旦马跑得太欢了,不小心折了腿,她就只能靠自己的腿走了。 途中,她努力寻找一些食物,草原的环境她比较陌生,没有野羊野兔跑到她的面前。而自从双方开战,商路也不通了,很难遇到路过的商人向他们购买补给。 终于射中了一只鸟,却是肉柴而骨多,勉强烤了垫了垫肚子。 回程她又跑了数日,直接找到了姚景夏,彼时,运粮队已经回去了。她将所知报与姚景夏,姚景夏犹不肯信:“你看得准?还回得来?” 祝青君道:“那你给我换一匹马,我报与大人去。” 姚景夏道:“不是我疑你,你擅自往北边去,又好好地回来……”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