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事情闹得有些大,方刺史知道有内情,却无法彻查。 大理寺的公文给了他一个查的理由。 祝缨收了他的一些礼物,又回赠了四样礼品。 第二次再登门的时候,两人就亲切了不少,方刺史是以请教为名而来的,听说祝缨也在南方任职过,方刺史是询问一下祝缨对“南人”的看法。 祝缨则是回答:“人无分南北,皆是赤子。” 眼下是第三次了,方刺史凭自己的本事跟户部、吏部周旋了出来,公事办完,闲适地与祝缨坐着喝茶聊天。做陪的是赵苏,今天他和祁小娘子抱着孩子过来看祁泰,那边祖孙三代共享天伦,这边则是说着些散布京城的小道消息。 京城的小道消息祝缨当然是知道的,祝青君渐渐在京城熟悉了起来,比起祝缨当年在京城厮混了近十年的熟稔差了一些,却也上了正轨。 祝缨想知道的,是方刺史周围关于王云鹤的流言。 方刺史道:“不过是那么一些,我冷眼瞧着,王相公情势不利呀!哎呀,做了一辈子的好人,晚节不保未免可惜了。可惜可惜!” “就这么可惜?” 方刺史道:“王相公以往都好,我见他时,他也不曾刻薄于我。以往也不曾见他弄权。可是近来传闻很多,他做丞相已经很长时间啦!算起来,先帝朝几位丞相秉政的时间都不短呢!我一时也弄不明白,他竟是为自己多,还是为国家多。” 祝缨道:“最好是公私两便。咱们也能舒服些。世上多的是只顾自己,不顾别人的。” 方刺史道:“也对。” 方刺史又约了等到下回下雪红梅开了,他在京城包个园子请祝缨去喝酒:“还有一些同乡,都想拜见您呢,只他们不好意思。央了我做东请您。” 祝缨笑道:“那怎么好意思?我必是要还席的,正好,我这里还有几个年轻人,都是梧州学子。” “那可真是太好了!” 祝缨微笑着把他送了出去,方刺史道一声:“留步。”赵苏再接着将他送出大门,方刺史又额外与赵苏再多聊了两句,赵苏也给了他一张自己的名帖,方刺史与他交换了名帖,扳鞍上马,在寒风中意气风发地走了。 赵苏回到厅内,见祝缨伸指敲着桌子,上前低声道:“王相公的情势虽然不妙,可他做事一向稳重。有受损的,也有获益的,仕林也有为他说话的人呢。” 祝缨道:“当然有啦,只可惜声量不大,且容易为人误导。你想,这世上是见过他的人多呢?还是没见过他的人多?是与他共过事的人多,还是没与他处过的人多?他这一回,是真的要受损了,好在情况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。” 赵苏问道:“最坏……” 祝缨摇了摇头,心道:还没到那个时候呢。 赵苏低声道:“可惜了,王相公确实,秉政太久。” 祝缨看了他一眼,道:“咱们的人,在外面不要评论这件事。” “是。” 赵苏最终忧虑地问道:“义父,王相公能够平安终老吗?” 祝缨道:“他自己不在乎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赵苏说了两个字,没再说下去,他还是有一点在乎的。他自幼聪颖,但是打开他眼界的第一本文集,是祝缨带给他的——那是王云鹤写的。 他以前不怎么相信“君子”,认“义父”也是权衡利益居多,祝缨只要“买卖公平”他就愿意投效。长久相处,才对祝缨多了许多的信任与依赖。祝缨在京城有两个比较亲近的人,一个是郑熹、一个是王云鹤,二人是迥然不同的! 人就怕对比。二十年下来,他也看明白了祝缨对这二人的不同。起初,他看祝缨给两人送礼之厚薄,以为对郑熹更加亲近。亲近他,就多给他好处,这是最朴素的道理。但是到了现在,即使祝缨给郑家仍然送着厚礼,与郑府戏笑自如,在王云鹤面前还持之以礼。 他还是觉得,自己的义父应该是对王云鹤更亲近的。 义父,不担心吗?还是别有打算? 赵苏不敢催促,以他的眼光,看得出来王云鹤此行之险,当然也知道这事对他这样的人的好处!王云鹤与义父,在某些事情上是一致的,与郑熹反而不同路。 情势复杂又凶险,他心中所想甚至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