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是常年挨饿的,能够有粮交租都得是秋收之后,接下来是越来越没粮。现在这个时间,就是著名的“青黄不接”。他不问也知道没有好事,目光跟着几个抬谷子的身影往里面看了一眼。 几人抬了谷子进去,项乐再看一眼小管事,见他脸上挂笑,心道:这几个人必得遇上大斗。 绕了一圈儿,他没再停留,第二天就跑到思城县的县城里去,心道:虽然大人说不急,我还是须得将事情打听全。 ………… 祝缨是真的一点也不急的。 项乐一走无音信,童立那儿倒是明面的,奈何遇到了思城县,童立想快也快不起来。黄十二郎要迁户籍、搬家,思城县百姓是乐意的,衙门反而不大乐意——黄十二郎在,能多给他们一点孝敬,不在,就要少一些。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荷包,书吏们的手上就更慢了三分。 童立只能在思城县熬着,他有公文,可以一路驿站到思城县。到了思城县之后,就不能再住在驿站里了,他得自己投宿个客栈。亏得事先支取了些盘费,否则一天天地花着自己的钱他得急死。 两处都无讯息,祝缨却稳坐钓鱼台,她又唤来了项安与江舟,嘱咐二人:“看好李福姐,她在牢里不能出纰漏。” 祝缨拿出了“正常”的官府速度来对待黄十二郎的案子,不再是头天报案,当天下乡,第二天查完了,第三天回来就把案给结了。 她每天以她自己的正常速度干着手上的其他公务,独将这件案子慢慢地走流程。童立等人被思城县的人磨时间她也不生气,更不派人催促,就由着他们在那儿耗着。 如此过了十天,天气更热了,黄十二郎还不觉如何,以他的经验,官府办事就是这样的。即便在思城县,县衙维护他,最快的办法就是对告状的说“滚”。次一等是接了状子骂一句“刁民诬告”,打一顿再“打出去”。如果是其他人的正常官司,从接状子到查访、断案、判决,多久都不意外。 他发誓,以后绝不再让福禄县办他的案子也办这么慢!得跟思城县似的! 但是福禄县里的其他人就有些坐不住了。 林家母女再次拜访了张仙姑,得到一个:“她说派人去思城县问了,人还没回来呢,不问清楚了怎么断呢?” 张仙姑跟这母女俩也没有太多的话可聊,张仙姑愣是不明白,缺儿子也有儿子了,怎么还扣着人家姑娘不放去跟人家爹娘团聚。林氏说了好几次“情愿陪着嫁妆”,张仙姑听到第三遍回过味儿来:“你现在说这些,早干什么去了?早早给人一条活路,也没有现在的事。” 林氏心比黄连苦,有理由也说不出来,只能含羞告辞。 回到娘家先向父亲哭诉,林翁便去找女婿:“这一回官司纵赢了你也将那个女人打发了!” 黄十二郎有点小兴奋地问:“怎么?判了吗?赢了?” 林翁道:“判什么?拿证据的差役还没回来呢!我说的你听进去了吗?” 黄十二郎有点泄气又有点焦躁:“知道了。” 林翁道:“你那个妾,我以前可一句也没抱怨过,现在弄出官司来了,我不得不说了。孩子留下,她愿走就走,留下来也是个祸端。” 林翁与妻女的想法是一致的,林氏没儿子,丈夫死了就守不住家业,那不行,得有一个。妾生的也行,但是确实不太愿意儿子再多一个别的娘,妾老实识趣最好,李福姐愿意走,林氏是打心眼儿里愿意“礼送出门”的。林翁也是这样的。 以往,黄家在思城县,林翁也管不着,如今搬了过来又吃了官司,林翁也就说起了女婿。 黄十二郎道:“我不是好色,我是为子嗣。” “不是有了吗?” “一个哪儿够啊?” 林翁道:“几年了,不是也只养了一个?见好就收吧。” 黄十二郎犹豫半天,嘀咕一声:“罢,不要便不要,也不是什么美人。” 林翁松了一口气,道:“我再托人打听打听。” “有劳岳父大人。” ……………… 林翁托的人是顾同,他没有找顾翁,使自己的儿子林八郎找了县学的同学顾同。 顾同道:“老师断案,哪能被我左右呢?” 林八郎道:“我那姐夫,要不是看我姐姐面上,我早打他了!是我爹叫我找你打听的,你能问就问一句,不问就罢,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。哎,你不觉得,大人这回断案有点儿慢么?” 顾同道:“你没发现童立还没回来么?那是老师慢么?是思城县那边的人慢!” 林八郎道:“对哦!”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