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缨道:“莫要当面说人坏话,我脾气怎么了?谁不知道我最好脾气了?” 没怎么,就是容易让人想起来前阵子刚到京的那位风度翩翩的段婴。段婴在边塞两年,风沙未能让他变丑,反给他染了一点点男子的沧桑,肤色略黑了一点点,更显一种投笔从戎的文士的苍凉。他的上唇又蓄了一点须,添了一点男子的阳刚英武。不到三十的年纪,极出色的相貌,见之令人心折。 对比眼前这个小鬼。 禁军又是一阵狂笑。连带的,听了风儿来围观的人也都笑了。 整个皇城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——太常寺除外。 ………… 朝中有人好办事,禁军也爱看热闹,祝缨的门籍没有,但是进入的许可却很快地批了下来。 叶大将军甚至对亲兵说了一句:“他路过的时候告诉我一声,我也要看看。”特意跑去围观一个青年官员的须须,有失老将军的威严,路过的时候看一眼总是不妨碍的。 大理寺里近几年月人心惶惶的,听说祝缨回来了,都是精神一振!慑于窦朋严格,都不敢擅离职守,公推两个小吏伪装成办事路过去看祝缨,正推着人,冷云扔了手中的书,流里流气地踱出了大理寺。他出门儿根本不用跟人请示。 此外又有吏部的人也想看看她,御史台那里得到了通报也派人过去,好与政事堂协商先给谁解释。政事堂里更是知道,人是王云鹤给调过来的,也要找人。 皇城突然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官的到来变得热闹了。大部分人看热闹指着祝缨的须,好心人就给新入职的人讲述当年段智买凶杀官被反杀的故事。 也有人低声说:“一路风尘还不忘剃须,此人也是……好记性。” 就有人反驳:“鬼门关前转一圈的,没喝上孟婆汤,当然没有忘性。” 说什么的都有,也不耽误他们看一场好戏。 那一边,御史台阳大夫听了禁军这里的通报,问道:“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件事?罢了,将人带过来吧——客气些。”阳大夫见得多了,大理寺账目出事,跟祝缨其实没什么关系,苏匡造孽,白白牵连的。 御史台出了一个御史过去,并不如冷云走得快,冷云已到了宫门前了,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祝缨——祝缨样子一点也没变。许多人成年之后留个须犹如美容“须眉丈夫”可遮掩一些脸上的瑕疵,也有一些人留须之后反而变丑,就会试图晚些蓄须,再将胡须做些修整。 唯有祝缨,就是不留须。 冷云先是笑,笑够了才蹿到跟前,装出一副长者的样子说:“嗯嗯,历练出来啦!” 祝缨道:“见过少卿。” “好好!” 冷云开始接到祝缨回信时是不太高兴的,他难得很认真想捞一个人。直到祝缨过来了,才又有点喜欢:“自己跑回来了你!” 祝缨道:“来回个话。” “切!我就说,那案子干你什么事儿?你是苦主才对!辛辛苦苦的,叫个废物败了家!” 祝缨道:“别!他还败不了我的家。” 冷云道:“走,我送你去御史台!嘿,说完了咱们再回大理寺聊聊。” 御史知道冷云是个什么样的人,然而不能示弱,道:“冷大人,小祝可是要到我们那里说话的。” “对啊,我不扣下他,我跟他一块儿过去。” 围观的人都知道,让他去就是搅局,但都不劝。知道祝缨回来会有热闹看,没想到热闹会有这么多。 两人说了几句就不用争了——政事堂派了人来,让祝缨先过去回话。 冷云不敢去政事堂,他还挺怕王云鹤的。其实,在王云鹤眼里他算是纨绔里最不纨绔的那一种了,也不歧视他,也不鄙视他,可冷云见着了王云鹤就觉得自己是个不上进的废物,他怕他。 讪讪地给祝缨一个眼色,冷云退到了一边,说:“咳咳!那你去跟相公们老实说话。” 祝缨道:“是。”然后一手一个,将两个大袋子提了起来。 孙一丹问道:“敢问祝大人,这是什么?” 祝缨道:“回话时要用的。” 李校尉忙说:“哪用你自己提呢?来两个人,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?过来!” 两个禁军应声而出,一人一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