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没想就顺利让李彦庆把奏本递了上去,他没拦。钟宜是礼部尚书,李彦庆的事对他而言太小,他也没管。 政事堂的名单原本里没有李彦庆。 陈峦诧异地说:“他倒是有些气性啊。” 施鲲道:“怎么?难道不是他父亲的安排?” 陈峦摇头:“这孩子有些执拗。总觉得祖父续弦不妥。犟上了。” 施鲲道:“倒是知道廉耻。” “只是性子有些痴,我就没安排他,让他安安稳稳在京。不想他竟有这等志气。” 施鲲道:“那就加上吧。” 王云鹤道:“给他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吧。” 陈峦指着李彦庆的名字,道:“调令就从他开始吧!” 三人默契一笑,一时惺惺相惜。 三人给李彦庆选的地方不好也不坏,离京城也不近,跟李家的任何一个亲朋故旧也不沾边儿。完全是一个没有太多的关系,系自己跑吏部送大礼才能得到职位的普通人很有可能得到的县。县也不富贵,是个中县,户口数不过万。 怎么看,都不像是个亲爹给计划好了的事儿。 不少人一头雾水:难道不是李泽的计划? ………… 外人不知道的是,此事从王云鹤开口起,就不是李泽的计划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的阴谋了,它已然变成了政事堂的事。 政事堂三位各有心思,也各有自己的亲近人,做到丞相了,除了安插私人、栽培学生、提携意气相投的后辈,都多少有一些为国的公心与格局。 李泽一提,王云鹤先触动肚肠,与另两位含蓄地表示:“京城有点儿乱,年轻人不懂事儿,别在这个时候留在京里,一时气愤上头犯了错。” 另外两人都明白他说的是,皇帝年纪有点大,太子已年成,诸王也渐渐长大了。朝廷上的势力也是如此,上一代逐渐衰老,而新一代正在壮大。此事早有征兆,龚劼的倒台不是一件事情的落幕,而是一个开始的信号。段、郑宿怨重启,看着热闹,不过是一轮激烈动荡的更替中的一部分而已。 这个时候,把一些有潜力、有资质的年轻人耗在京里,一不小心站错了队,则一个人材一辈子就都要蹉跎了。他们是丞相,对权利有自己的渴望,对家国天下也有自己的理想。他们已经老了,接下来无论是谁主政,他们都不想因为眼前的事儿让一些有才干的人从此不受任用,让国家落入凑巧站对了队的人,又或者是庸人之手。 江山代有才人出,平白损耗一大批人也太让人心疼了。 陈峦道:“我们这一把老骨头,已然位极人臣,对后进当有关爱之意。” 施鲲也罕见地清晰表态:“要做!还要周到!咱们要议个详细的章程,什么样的人放出去,如何任职。派出去是历练的,不是要放出去谋害的。年轻人出京,可折过不少。” 政事堂打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当成个正经事来办,跟狗屎纨绔没关系。 三人都是老手,先圈定了个范围——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官员,要有一些才干才值得他们这一次费心。没有根基背景的最好,当然,也不必拘泥于出身或者什么恩主。本来也是有意回护已经不得不有所倾向但是有才干的人,让他们不要陷得太深。 他们的品阶普通不高,一般是县令,也可以是州府主官的某项事务的帮手——刺史的副手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够格,因为他们的品阶不够,上州之别驾都要从四品——主要看各人的长项、履历。 如果已经有点倾向的人,比如祝缨这样的,王云鹤就要给她选一个顶头上司不姓段的地方。 离京城之远近倒不是很在乎了,远点反而更好,太近了,比如新丰县,那跟在京城区别也不大。 如果这些人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又有了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,再与别人起冲突,那也不是现在的丞相们要负责的了。 当然,选派的人里还要掺几个纨绔,给他们派到一些铁面主官的手下吃吃苦头。同时也有点迷惑的作用。 最后,顺手往里面塞一些自己看好的年轻人也是应有之义。兼顾公私,也是桩美事。有他们在,他们中意的人做出了成绩再调回京城升职,又或者换一个更大的地方任职,并不难。 发配与镀金的区别就在于此。 ……—— 李彦庆一封奏疏上去,他自己圆满了。李泽哭都哭不出来了,他的前半生顺风顺水,自从父亲的死开始就事事不顺,亲儿子又给老子泄气,真是不知道找谁算账好了。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