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姐的兄嫂与冯夫人处得实在称不上愉快,阖府上下对花姐倒是颇为认可。花姐在府中的人缘不错,不像冯夫人那样冷硬得像块石头,冯大娘子便不将与冯夫人的账记到花姐头上。她又对婆婆存了点恶意,想坏一坏婆婆的盘算,两下加到一块儿,两口子一合计——帮妹子! 冯大娘子道:“你别不信啊!” 花姐轻轻一笑,给冯大娘子摇了摇扇子:“嫂嫂,我信的。” “诶?” 花姐收回了扇子,轻轻叹了一口气:“嫂嫂,你也以为娘一向循礼守则,断不会让我再蘸,是不是?她不是那样的人。想必,舅舅也与她一般的想法。” 冯大娘子听她说得飘忽,自己心里也伤感起来:“哎哟,虽然你哥哥是承嗣,你是亲生,咱们都是才到这个家里来的。你哥哥承嗣的时候,我也没想到过这吃穿用度变好了,日子却变难了。” 说着她又觉失言,忙住了口。 花姐反安慰她:“我明白嫂嫂的意思。” 冯大娘子小声说:“说真的,你有什么念头,有什么办法,赶紧想!哎……”她又犹豫了。 花姐道:“嫂嫂有话只管说。” 冯大娘子道:“并不是我们做兄嫂的不想你好,真要是个舍得托付的人,我们是巴不得的,你哥哥做官儿也不精通,有个帮衬的也好。可娘要选的人,又得看舅舅的意思,这两个意思掺在一块儿,能有几分为你?又能有几分为这个家呢?据我们看,竟不如那个祝家的。说句不怕你恼的话,这门亲呐,退错了。” 花姐低头不语。 冯大娘子又说:“听说,他如今官儿做得很好,王京兆还向郑大理夸过两句哩。依着我,先头是咱们家做事做得岔了,纵先低个头、赔个罪,也是无妨的。趁着他的官儿还没做大,等他真个发达了,不定多少人家抢着要他当女婿,到那时候就晚啦!” 花姐捏着扇柄的手指节发白,脸上表情变了数变,终于说:“嫂嫂,容我想想。” 冯大娘子道:“那你可紧着些。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有这两样便有了婚姻了。只有父母疼爱女儿,才会问一问你,使你相看一下女婿,否则,不叫你知道就定下了也是有的。” 花姐呼吸一顿,道:“多谢嫂嫂。” 冯大娘子道:“莫要说这个话,走吧,她们等在那里了,再多一会儿,不定哪个碎嘴婆子就又要对娘胡说八道了。” 姑嫂两个又装作没事儿一般往池塘里洒了一把鱼食,慢吞吞绕过池塘走了过去,丫环婆子们迎了上去,拥簇着二人回去。 花姐伴着冯大娘子处理了一些琐碎家务,又陪着冯夫人吃了一餐饭。冯夫人饭后要念一卷经,花姐便回去自己房里,顺便说:“将至乞巧节了,我与嫂嫂准备去。列好了单子拿来给娘过目了再去采买东西。”将冯大娘子解救了出来,不必陪在冯夫人面前。 姑嫂二人出来之后简单议了一议,冯大娘子列单子,花姐便回房,两人约定明日再去拿给冯夫人看。 花姐回到自己房里,王婆子等人来给她卸了簪环,伺候洗沐了,换了身寝衣。花姐一直不说话,等到收拾完了,才趿着鞋叫了一声:“王妈妈。” 王婆子正在给她翻找明天要穿的衣服、配首饰,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,问道:“小娘子有什么事儿?” 花姐问道:“咱们房里还有多少钱?又有多少细软可用?” 丫环们互相使着眼色,王婆子道:“小娘子有花用么?前番用了一些,如今还有十七两九钱金,二百六十九两银,另有绢二十匹、制钱三十贯零几百文。小娘子的衣裳首饰,都在这里了……” 花姐道:“我瞧瞧。” 丫环们愈发眼色乱发,王婆子脸上显出一股难过的而紧张的神情来,还是从腰间摸出把钥匙说:“在这里。” 她说着,打开一个匣子,先将金银拿给花姐看,又指着旁边一个匣子里的铜钱,再开了个柜子,指着绢制。最后是清点花姐的衣服首饰、摆设之类。 花姐一一记在心里,又对王婆子说:“妈妈再出去打听一下,一张度牒要多少钱。” 王婆子愕然:“小娘子问这个做什么?” 花姐道:“妈妈只管去打听。” 心里倒想:我的事儿,可不能对她们讲了。 自冯大娘子对她说了家中有意为她说亲的事,她的心思就活动起来了。冯大娘子夫妇二人虽与陈萌不曾商议,却是不约而同地认为冯夫人必是不靠谱的。冯大娘子叫她设法再奔祝缨,乃是因为她们也不认识什么更可靠的人了。 然而花姐想的却是:小祝已经很艰难了,虽说如今官儿做得不错,到底还是个从八品,她自己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