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噢,是哥哥送的……”崔净空重复一遍,他好似不解其意,在嘴里反复咀嚼这几个简单的字眼。 忽地冯玉贞腰肢一紧,力道大到脚尖竟被带离了地面。 青年兜拦住女人,一双沉肃的眼睛里,冷静荡然无存,他直直盯着女人:“那我呢?我送你的银钗呢?” 他不提起,冯玉贞也不会两相比较,亡夫和小叔子,旧人与新欢,未免太不知廉耻。 可崔净空偏要相提并论。 那支华美的银钗放在眼前,只会令冯玉贞想起那个不堪的午后。 发髻插着他送的银钗,动情欢好的丑态却在全然不知间,在他静心度量下,暴露在第三个人的眼中。 天上地下,大抵如是。 冯玉贞牵了牵唇角,一点笑意也挤不出来。她向后一稍,弯腰从木柜底下的抽屉,掏出那只紫檀木盒,起身塞回他手里。 她毫无留恋道:“还你。” 这下只轻轻一推,青年便顺着力道闪开。冯玉贞将碎玉全数扫到手上,她走出来,张望见门外的两个丫鬟。 “吉祥,劳烦你去找厨房问问有没有白芨浆,团圆和我一块去厢房找找。” 独留屋里的人听见她的招呼,女人走远,青年手里握着那个紫檀木盒,里面的银钗碰壁晃荡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 日头西沉,青年半面俊美的面容被打上暗影,好似被噬去一块,徒生扭曲、狰狞的不甘来。 正月二十午后,冯玉贞跟田泰再三指认一遍道路,连带着上山去木屋的路,看田泰确认点头记住,一行人便出发了。 车厢里稍显拥挤,一只半人高的竹篮占据了不小的空间。这已经是冯玉贞割舍去三分之二的结果。 她整整折了一千只金银纸锭,加上购置的其它纸扎门楼家禽、庭院纸马,一个人从早烧到晚估计都够呛。 刘桂兰等崔氏亲族上午扫墓,所以她昨日请田泰去给刘桂兰送过去一趟,特意塞给了银钱,不过田泰头摇的跟泼浪鼓有一拼,没收就是了。 除此之外,车厢里的两个人左右分座,泾渭分明,冯玉贞只瞧向窗外,不知道青年的目光正晦暗地在她脸上、身上流淌。 这两天以来,两人之间便鲜有言语往来。 冯玉贞灵活地踩在了他所能容忍的那条界限上。崔净空有时都不免要自嘲,她实在将他把握得刚好,倘若她要闹着分开睡,崔净空定会借机发挥,可她并不。 夜晚,冯玉贞背对着他,女人侧身隆起柔和的线条,他偏碰不得,所谓同床异梦,不外如是。 崔姓祖宅位于村北一座低矮的山丘阳面,待车停好后,冯玉贞将那一筐元宝独自拉拽下车,她不叫别人帮忙,崔净空自然只冷眼瞧着。 走到西南角的一个土堆旁,她停下脚步,一方简陋的石碑之上,可以辨认出“崔泽”两二字,她已经记住了他的名字怎么写。 她轻声打招呼:“泽哥儿,我来看你了。” 刘桂兰众人早上用过的火盆还给她留着,冯玉贞将一小撮枯枝烂叶聚起,借着盆底的灰烬生起火。 随后将竹筐放倒,从里抓起一把元宝向盆中扔去。 火焰渐渐窜高,冯玉贞蹲下来,面颊被炙烤得绷紧,微微有些刺痛。 崔净空隔着四五步的距离,见女人擎着一根长长的榆木枝条,另一只手重复抓起,往里扔的动作。当火盆满了,她便用榆木枝往下压一压。 手下一个摸空,这才知道已经烧完了。虽然时间不算太长,还是蹲得腿脚麻木,扶着膝盖撑起来,尚未痊愈的左腿又使不上力,险些摔倒在地。 好在她只晃了晃身子,很快稳住平衡。崔净空下意识大步趋前搀她,却见女人自己站定,一眼都没向他这里瞥。 一时间目光更冷,伸出的手臂直僵僵收回去。 等火被风彻底吹灭,冯玉贞垂眸看着那方灰色的墓碑,才细声说道起来。 就跟丈夫在时同他唠家常一样,她说起二人共同搭建的那间木屋,说起她下定决心和娘家断了关系,而且已经能靠着自己那一手出色的绣活出力挣钱了。 报完喜,冯玉贞继而诚恳向他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