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沉,有什么东西掂量着力道轻轻放下来。 冯玉贞下意识抬手抚上去,困意驱散大半,他瞧见青年墨黑的发顶,他不知何时俯下身,大抵是席地坐在她脚边,两手环住她的小腿,将头枕在女人放在床沿的腿上。 青年将下巴颏儿搁在她的膝头,冯玉贞腿上始终不长肉,两条细细瘦瘦的腿上膝骨突立,他的下巴抵在硬骨之上,传来一阵钝钝的痛感。 总而言之是痛的—— 和方才那股他压了又压,险些迸裂出胸口的强烈情感源于一处,这种几近疼痛的感受和从前贴近寡嫂时的愉悦截然不同。 崔净空并不惧怕疼痛,法玄咒诅生出的疼痛只能在这具血肉之躯上肆虐,因而越是痛苦他越是不屑,概因讥讽法玄纵使以身为咒,崔净空的魂灵仍然落拓自在,犯下罪行累累,任谁也无法束缚。 可是现在,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慌,只望见冯玉贞这张疲色的脸,疼痛再次叩击魂灵,这种不可违逆的力量不费吹灰之力的斩获了他。 “怎么了?” 女人白净的面容泛起关切的柔情,那虚长的两岁也忽然有了实感,成了一条宽阔而荡漾的大河,淹过他的身体。 这种年长者的温情令他痴迷地盯着,她的手指穿过茂密的发鬓,轻抚在青年侧脸之上,声音像是从鼻腔里轻哼出来,哄孩子入睡一般:“可是饿了?我给你下碗面吃罢。” “不饿。” 他忽而垂下眼,纠缠着寡嫂日夜狂欢的那两天都没这副踌躇情态。 纷纷的情欲在这个夜晚被剥离出这具躯壳,他曾经用唇舌吻过全身、手掌无数次游走在身下的人,现在却只是想抱一抱她。 “嫂嫂,我很欢喜。” 腿上忽然冒出这样没头没尾冒出来一句。冯玉贞手下一顿,屋里沉寂片刻,她笑了笑,轻声道:“我知道了,歇息吧。” 继而动了动被青年抱着发僵的小腿,她正要弯腰脱掉绣鞋,却被崔净空代劳,冯玉贞的足尖略略点地,她在床上伸出手,将床下的青年引上了床榻。 土地饱尝甘霖,变得潮湿而柔软,湿热的女体好似掰成了一张弓,青年搭在她绷紧的弦上。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,屋内两人耳鬓厮磨,暖意融融。 第二天起早,冯玉贞擀了一碗长寿面。她已经有些时日不曾下厨了,府上雇有厨子负责三餐,她偶尔想要动手来,只会被几人劝回去。 独今日特殊,只是一碗简简单单的汤面,唯一特殊的是只有一根面条,吃的时候从头到尾不能咬断,图的就是一个连绵不绝的好兆头。 崔净空吃完,道了一声谢,随即起身,只说自己有要事去办,脚下生风似的走了。 冯玉贞呷一口热汤,秋意渐浓的清晨,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生热。碗口磕在唇边,她望着崔净空消失在马车里的背影出神,只觉得有些蹊跷。 他昨晚和今早都不甚正常,那双往日只要两人独处,便很少落在别处的眼睛,却好似刻意躲闪。 昨晚上闹得不算过分,一回就歇了,只是崔净空把她搂得太紧,肩背都有些许不适。 她在庭院转了两圈,一夜秋雨之后,那些盆栽大多都须发凋零,枯黄萎靡。自从田泰跟着崔净空之后,这些盆栽便很少被人细心摆置,两个丫鬟不离她身边,李畴也没空顾及。 日后天气也凉了,放在院子里估计要被冻死,于是她和团圆吉祥三个人打算一块把这些枯萎的盆栽搬进屋内。 丫鬟们劝阻不让她下手,冯玉贞搬来镇上难得干些活,正好活络活络筋骨,然而正当她干劲十足挽起袖子,正俯下身搬起其中一盆的时候,却从缝隙里滚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木球。 上面雕刻着简单的纹路,这个格格不入的玩意很快吸引了冯玉贞的注意。 她放下手里的盆栽,弯腰拾起这只木球。发觉其上方有一点凸起,顺着按压下去,原本密闭的木球突然半开,原来里面暗藏乾坤,一朵木刻的芙蓉花,其上浅浅涂了两笔颜色,很是娇俏。 触动机关的方式同那只木兔子极为相似,冯玉贞瞧着手里的木球,恰好这时候团圆已经搬了一趟回来,便问道:“团圆,近些日子,府上有人来过吗?” 团圆眉心一跳,赵阳毅来的那天,白日屋里冒出细微的响动,好在她和妹妹都习以为常,只在外面守着。 可不多时,却见李管家隔着远远的距离,朝她们比个口型,示意两人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惊扰主子。之后便亲眼目睹赵木匠在盆栽后站立半晌,而后匆匆离去。 团圆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得知事情全貌,心头发慌,忙低头道:“回夫人,奴婢不记得有人来过。” 冯玉贞蹙起眉,可这个木球怎么看都像是赵阳毅的手笔,这时候已然觉察出微妙的不对劲,可她没有继续问下去,知道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,只把疑惑藏在心头。 等三人搬完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