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便小姑是娇客,姜优对待姚碧的态度,也未免太过了。但姚碧却似毫无芥蒂,替二人端了酒水来,便自行出去了。 姜优却不饮酒,面前只有一杯清水。裴明淮只见她莹白的纤纤玉指,轻触杯子,煞是动人。 “裴公子,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祝公子的?” 裴明淮想来想去,这事好像也编不出谎话来,只得照实道:“我前夜在凤仪山上见到他的。听他说,他在教姜姑娘学琴?” 姜优叹了口气,道:“只可惜我实在鲁钝,白枉了这位明师了。”说罢又一笑道,“姜优的天份实在是差,看来也不必再在音律上费功夫了。” 裴明淮咳了一声,本想说两句客气话,诸如“功夫不负有心人”之类,但想了一想方才所听到的琴声,也闭嘴了。若在明师教导下学了若干时日,还是如此这般,趁早不学也罢。 当下试探道:“姜姑娘虽说不擅音律,想必天赋在别的地方。姜姑娘使剑?” 姜优却是一笑,摇头道:“我不用剑。已经不用了。” 她似是不愿在这上面多说,立即接道:“鬼王之说,流传已久。传说鬼王居于凤仪山上,时常设宴广邀宾客,邻近乡民常闻乐声,甚或能闻到酒香飘来。只要不在夜里上凤仪山,便无甚大事,但若是有意冲撞,便会死无全尸!” 姜优说到最后四字,声音也变得尖利。裴明淮也觉一寒,道:“死无全尸?” “要么便被挖眼,要么便被割舌,要么便被剜心!”姜优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霜,厉声道,“官兵上山也是一般,久而久之,再无人敢夜里上凤仪山!” 裴明淮道:“那鬼王娶亲……” 姜优道:“鬼王娶亲乃是近年之说,以前鬼王是不娶亲的。” 裴明淮奇道:“此话怎讲?” 姜优道:“鬼王之说在凤仪山至少已得三四十年,而只有这十来年,鬼王才要求进献女子给他。——阿蓉就是第一个。唉……阿蓉是个好姑娘……只可惜,命不好……” 她沉默了半日,方缓缓道:“明日晚间,我便上山去。裴公子,你可愿送我一程?” 裴明淮大吃一惊,姜优却道:“裴公子,你是个聪明人,难道心里对我姜家,便无疑虑之意么?” 她这话一针见血,倒让裴明淮尴尬了。半日方道:“只是方才,见了那空着的位置……” 姜优淡淡一笑,道:“裴公子可是怀疑,我叔祖父那失踪的兄弟与鬼王有关?” 裴明淮见她已说了出来,只得道:“不错,在下确实有此想法,还望姑娘能够为在下释疑。” 姜优秀眉微蹙,道:“不瞒裴公子说,我也一样有此疑问。这一回,我准备自己去一趟,问个究竟。若真是我姜家祖辈,也不至于害我吧?”她转向裴明淮,玉容微带惨淡之色,教裴明淮看着也一阵心悸。“裴公子,你可愿意?” “……我自然愿意。”裴明淮道,“可是,姜姑娘,你孤身一人上山,总归……” “裴公子不必说了。”姜优微笑道,“喜贴是下给我的,此事皆由姜优而起,也该由我一人承担,姜优便请公子相助,了结心愿。” 裴明淮叹了口气,起身一揖道:“在下自当遵命。” 他送姜优出去,心下却如乱麻一般。却见白影一晃,姚碧已然站在他身边,她面如寒霜,问道:“裴公子,我家姑娘对你说了什么?” 裴明淮心想姜优要上山这件事,众人也是必会知晓的,便道:“姜姑娘说,她明晚要上凤仪山。” 姚碧吃了一惊,两眼圆睁,盯着裴明淮。裴明淮苦笑道:“姜姑娘心意已决,我等劝也是无用,只能随她一起上山。” 姚碧脸色铁青,叫道:“姑娘怎能……!” 她一言未毕,只听姜优的声音,轻柔婉转,在一旁道:“你何必打扰裴公子?有什么话,尽管来问我便是了。” 裴明淮一回头,只见姜优俏生生地站在花树之下,容貌体态,真是宛如仙子一般。姚碧见了姜优,脸上也生了怯意,一言不发。 姜优微笑道:“裴公子,不早了,你该睡了。记得,你答应过我的,送我上山。” 裴明淮只得拱手道:“遵命。” 次日黄昏,一乘喜轿便落在姜家门口。裴明淮站在轿旁,只觉心烦意乱。 这一日并无怪事发生,不仅姜亮不再露面,他想找卓子玉,却连卓子玉都不见踪影。洪响一睡醒,便回县衙去了,看情形,姜优并未告诉他自己要上凤仪山之事,否则,依裴明淮看来,洪响是会拼了命阻止的。 只听衣衫沙沙之声,姜优已走出府来,姚碧跟在她身后。裴明淮一瞬间只盯着她失了神,姜优一身白衣,腰结紫缨,清丽无伦,映得她一张脸便如羊脂白玉一般。 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