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自大人离府就跟着的,心中不愿意大人再跟谢府有任何瓜葛,转过身时谢远岫已背对他。 谢远岫往前几步,谢六随即跟上,摇晃的灯火照亮男女的面容,一沉稳,一忐忑,谢远岫在柳湘盈忽闪的睫毛上划过,“弟妹的口齿伶俐许多。” 柳湘盈一愣,抬头直直落入对方如深湖的目光中,“谢大伯哥夸赞。” 她稳了稳心神,“方才席间说的,盈娘有什么没做好的大伯哥尽管说,若是有不周到的也请大伯哥海涵。” 谢远岫还未说话,谢六已经转过来,不客气道:“这可不敢,连衣服都是匆匆赶制出来的,地上都还潮着,可担不起招待不周四个字,四太太这么说太折煞人了。” 柳湘盈尴尬地摸了摸耳朵,指尖划过青玉耳坠。 院子是早就收拾出来的,衣物虽然是赶制,但也早就熏香过,只是昨夜刚下过雨,炭火来不及烧,导致地面有些潮湿。 谢六自小跟在谢远岫身边,又在大理寺历练过,观察力非同常人,如果连他都能看出来。 冬夜雨小却也寒冷刺骨,柳湘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,她沉默着,慢慢矮下身子,刚一屈膝就听见头顶传来声音。 “你做什么?” “是弟媳没有准备好。” 头顶静了一瞬,片刻后谢远岫声音稍冷:“大嫂刁难你,你也这样卑躬屈膝?” 什么? 柳湘盈脑海中空白的一瞬,反应过来她觉得谢远岫是有些生气了,结果入目仍是一张冷冷淡淡的脸,静静地看着自己。 眼神中饱含审视,隐秘的痛处被毫无保留地剥落踩踏,柳湘盈呼吸一窒,不允许自己落在下风,第一次不闪不避,目光直直射向对方。 谢远岫眯了眯眼,声音淡淡,却恍如针扎,“还是说,任何一个人驳斥,你都打算屈膝求和。” 柳湘盈稳了稳声音,“看事,有理无理自有应对之法。” “是吗?” 谢远岫不知道信了没有,忽然说:“方才母亲说,我应该早些回来,二房只有我一个男丁,需要回来主持大局。” 柳湘盈无不苦涩地想,娄氏最早想到的就是谢远岫,若不是谢远岫真回来了,只怕她的处境比现在更艰难,连二房事务的边都摸不着。 心中仅存的一点气焰消失殆尽。 眼前的女子脸色变化,从微恼到心酸苦涩,谢远岫看得分明,却仍然不打算停止。 “盈娘可知道为何不欢而散。” 柳湘盈偏过眼。 谢远岫微微低头,在青玉色的耳坠旁,声音缓慢而无比清晰,“我说,弟弟是什么人,做了什么事情母亲并不清楚,但若是远逍泉下有知,或许还要感激,我这个做兄长的来晚些。” 寒风刮过,谢六侧身挡风,身形一动烛火晃荡,柳湘盈被晃了眼睛,微黄的灯光自下而上。 谢远岫微微颔首,烛火照亮英挺深刻的眉眼,烛光温暖,眼神却很冷,颈侧肌肤微微发红,交错着淡淡指印。 柳湘盈一愣,想要看得更仔细些,温热离去,谢远岫突然直起身子,清冷的风瞬间灌满两人之间,柳湘盈意识过来,两人的距离不合规矩。 不该仰面直视,不该呼吸相闻。 她后知后觉,“大伯哥这话什么意思?” “戏言罢了。”谢远岫语调平静。 可柳湘盈对谢远逍的事情十分上心,不再被谢远岫忽悠过去,然而谢远岫似乎真是一句戏言,一个字都不肯多说。 柳湘盈只得岔开话,“曾大夫说,远逍的事情对娘打击很大,娘不能再生气伤身,希望大伯哥能顾着点娘的身体,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。” 谢远岫嗯了一声。 “谢六,日后院子里有什么事你同四太太说。” 柳湘盈也接着道:“绪兰,以后多看顾着点,有什么事直接通报给我。” 绪兰,“奴婢明白。” “谢六小哥有什么事尽管到秋阑院,找绪兰和银环即可。”柳湘盈压下心中烦乱的心思,扯了扯嘴角,对谢远岫浅浅一揖,“盈娘就不送了,大伯哥慢走。” 谢六抱拳,声音沉稳:“小的多谢四太太。” 谢远岫扫了眼柳湘盈,说:“二房的人还不需要连奴才的话都怕。” 柳湘盈蹙眉,同为奴才,谢六毫无反应,绪兰却悄悄红了脸,幸好夜色深沉,无人能看见。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