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鬼魂一直到了宅院的西北角,在墙下停住脚步,往前指了指,然后穿了过去。 “咱们从门里出去吗?”董晓悦记得白天来时看见过附近有一个角门,晚上应该也是有人看守的。 杜蘅摇摇头:“悄悄翻墙出去,别让谭家人发现。” 杜蘅举起灯,对着院墙照了照,选定了砖石比较凹凸不平的一处。 “多有冒犯。”杜蘅说着把董晓悦抱起来,竭力将她举高,她是个半魂体,体重大约只有常人的不到三分之一。 董晓悦努力伸长了手,扒住墙头,手上一使劲,便攀上了墙。 杜蘅把琉璃灯吹熄灭了,递给她抱着,自己轻轻松松麻溜地翻墙而过。 本朝宵禁并不严格,街道上虽有官差巡夜,小推官本来就是衙门中人,与他们都是相熟的,身上又揣了块谭知府的令牌,一路上没人为难他。 杜蘅和董晓悦跟着那无头女鬼一路到了城西的忠义门。 夜晚城门已经关闭,女鬼径直穿门而过,杜蘅只得拿出谭知府的令牌,费了一番口舌,又与相熟的侍卫许下请客喝酒的诺言,这才与他行了个方便,将边门开了一扇,放他出城了。 无头鬼飘飘悠悠,不时停下来踟蹰片刻,像是在辨认方向。 杜蘅和董晓悦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,走了快一个半时辰,到了城西郊外紫霞山脚下。 第81章 荒郊 那无头女鬼将董晓悦和杜蘅两人带到紫霞山山脚下, 停了下来,欠了欠身,指了指蜿蜒曲折的山道。 “这是让我们上山的意思?”董晓悦小声问杜蘅。 “应当是。” 董晓悦有些踌躇, 大半夜荒山野岭的, 万一这鬼魂想害他们,随便使个障眼法, 让他们一脚踩空跌下悬崖不是什么难事。 杜蘅却不以为意, 抬头望望月色道:“无妨, 阴气最盛的时刻已经过了, 她不过是一个游魂, 不足惧。” 董晓悦听他这么一说,这才放下心来,那鬼魂虽无头颅,却似乎听见了他们的交谈,又欠了欠身,朝着山上飘去,两人紧紧跟在后头。 更深露重,茂草披拂, 把一条羊肠小道遮住了大半, 杜蘅怕衣裳染上草色, 把衣摆撩起来扎在腰带里, 一双鞋子却是遭了秧,不一会儿鞋帮子上便沾满了湿泥,令他十分揪心。 一路行了五六里, 左手边出现个毛竹搭的小凉亭,亭上悬着块木牌,上面刻着“流霜亭”三个字,鬼魂飘进凉亭里不动了,两人便把那凉亭的名字和位置记在心里。 鬼魂在此盘桓了一会儿,接着又转出亭子,继续沿着山路往前飘,不过只走出不到一里路,突然变换了方向,往没路的野地里飘去。 董晓悦和杜蘅不明就里,只得跟着她,涉过一条浅溪,穿过一片荒草地,顺着道缓坡爬上去,一片黑黢黢密匝匝的松林出现在他们面前。 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松林芬芳,夹杂着野草的青滋气。 那鬼魂转过身来,行了个礼,这回把身子躬得特别低,像是致歉,又像是感谢。 “她该不会是来找自己尸体的吧?”董晓悦附在杜蘅耳边道。 杜蘅在那小崔推官的札记上读过类似的记载,那些滞留人间不入轮回的鬼魂不是有冤情未诉就是有什么夙愿未了,崔推官仗着这对见鬼见神的阴阳眼破获过数起悬案,也有帮人驱鬼时被那鬼魂引至埋尸地,才发现有命案的。 “姑且跟去瞧瞧。”杜蘅一边说着,一边从袖子里取了火折子出来,把琉璃灯点上。 无头鬼飘在前面,杜蘅一手一灯,一手牵着董晓悦,走入了密林中。 林子比他们料想的还大,走在其间便如投入大海,半晌也看不到个边,密林深处连枝骈叶,连一缕月光都漏不进来,幸好带了盏琉璃灯,不然真是伸手不见五指。 走着走着突然起风了,时不时有惊起的宿鸟鸣叫几声,有种凄惶的味道,董晓悦遍体生寒,不由哆嗦了一下。 杜蘅便把灯搁在地上,解开两人系在一起的腰带,脱下外裳,不由分说地把董晓悦裹了起来。 董晓悦难得受到别人的体贴照顾,一时有些发懵,正手足无措时,只见晕黄的灯光里,杜蘅佻然一笑:“裹紧些,别叫树枝挂破了,就这么一件见人的衣裳。” “......”有必要这么节俭吗? 杜蘅像是有读心术一般,认真解释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