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次日一早,贺成章先去见罗老太太,等她用完了早饭,看着宋婆子撤了菜碟粥碗,才缓缓地将楚王已反之事说了出来。罗老太太到底是经过事儿的人,居然没昏倒,强撑着一口气问道:“现在怎么办?”这会儿她特别感谢孙子能顶用。 贺成章道:“自然是要报到朝廷了,原本妹妹独个儿来,还有得周折,她能逃得命来,已经不容易了。连小弟也是她带出来的,可是累坏她了。” 罗老太太又开始捻数珠儿了,闭着眼睛道:“你们都大了,比你们爹强。可惜你们爹娘……” 纵然祖母闭着眼睛,贺成章的表情依然恭敬:“爹娘未必就有事了,姜千户提前知道了消息,兴许能逃出来呢。” 罗老太太冷笑道:“他一方太守,弃城而逃,是个什么罪过?纵然不问罪,前程也没了。要么全须全尾守住了城,赶走或擒了楚王,要么就殉城,否则,便是满门祸事。我辛辛苦苦养了个儿子,没到想是这么个结果。” 贺成章躬身道:“现在说这个,为时尚早,还请借祖母的印鉴一用,须得投书。” 罗老太太也没睁眼,说一声:“宋家的。”宋婆子一路小跑去取了只朱漆的匣子来,当面打开,里面正是一枚印章,贺成章看了一眼,抱着匣子退了出去:“我去写折子。阿婆收拾一下行装,咱们现在就登船。” 罗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上下动了动,贺成章出去吩咐登船的事宜。听到孙子的脚步声远去,罗老太太缓缓地张开了眼睛,泪水从浑浊的眼睛里溢了出来。 贺成章的动作很快,不消半个时辰,已经催促着将大船收拾好了,他与老安人西进的时候乘的是艘不小的官船,因走得急,也没收什么依附而行的商船,说走就走。瑶芳的座船比起官船来就小得多了,当下都搬到官船上去,姜长焕也分了一间不错的房间。瑶芳的座船也被贺成章另拨了两个船工,撑着船、船上载些柴米等物,跟着官船走。 上了船,贺成章便埋头写报急的奏本,又写投帖的名刺,让瑶芳将先前印的招贴收好,且不要发出去。他下笔极快,船工还未将船撑离水驿多远,已经书就。写完了,又揪了姜长焕过来,让他也签名。 姜长焕才挨了打,反醒了半夜,今天早饭都是在自己房里用的。身边是一个贺成章分给他的小厮,曹忠虽跟着他,侍候人的活计做得却不够精细。如此待他,也是周到——要是贺成章别拿防贼的眼神儿来看他就好了。 听说要他联名,姜长焕怔了一下:“我?” 贺成章对他不复和风细雨:“废话!反情是千户发现的,他不在这里,当然要你来代替。” 姜长焕闷声不吭地写了名字,一边写,一边瞄了一眼,上面写了他爹首先发现了楚王的阴谋,其次才是渲染了贺敬文的忠义。最后写两家孩子跑了出来报信,并没有接姜长炀折反的事情,只写他也出来报信,但是后来没听到消息。贺家很厚道,姜长焕熊虽熊矣,大道理还是听爹娘念叨了很多的,心里生出一股愧疚来——自己好像是不大厚道。 签完了名,贺成章将文稿收好,一扬下巴:“你每天都到我这里来,我与你讲些功课!” 【啥?为啥是你讲啊?】姜长焕又挨一棍。 【呵呵,再让我妹子跟你独处,我就是棒槌!】 两人眼神交锋,片刻,姜长焕败下阵来,垮了双肩:“是。” 贺成章道:“你那是个什么样子?纵是千难万险,也不能松懈了勤修己身。项羽力可举鼎,终要学万人敌。书到用时方恨少,”狠狠训了姜长焕一回,又给他布置了功课,“你说不定还要面圣,等见了圣上,一问三不知,又或言语粗俗,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。” 姜长焕乖乖应道:“是。” “魏晋好风仪,其实什么时候都好风仪的,你样子好看,旁人心里也好多向着你些。” 此话有理,姜长焕受教,正要问几个上回瑶芳讲的,他没听懂的事儿,停却慢了下来,宋平过来禀报:“大郎,前头水道有些拥挤。” 贺成章皱眉道:“怎么回事儿?” 宋平躬身答道:“上游大水,江水暴涨,已过了下游,人贩子们就撑船过来了。天灾的时候,正是拣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