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他在每一场厮杀中如何全身而退。 那一身的伤病,换来的是一方百姓终得平宁岁月。 那厮杀中的身先士卒,是他要陪着手里那些弟兄共甘苦同生死。 即便他身后还有需要他照顾的亲人。 亲人、弟兄都是他的责任。等着他、陪着他、需要他立于不败之地的人何其多。 那么多人不了解他,却横加指点。 别人也罢了,大姐也如此,她真不能忍,理由就更站不住脚了。 生与死面前,仁慈、畏惧劳什子的报应最是多余。 神佛若有灵,世间无战事。 ** 当夜,走暗道试图杀进城西别院的死士无一幸免,或是葬身地下烈火,或是烟熏窒息而亡。 别院内,平静如昔。 镇国将军府里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搬离之后,府邸被拆掉。 拆除过程中,隐匿于府邸之中的暗格和藏宝、窝囊兵器的几间暗室呈现在人们视线。 算是变相的把一个隐藏多年的大贪官抄了家。 来日若有战事,又多一笔军饷。 与此同时,暗卫、京卫指挥使司半数人马、三千骁骑卫、五城兵马司困住死士藏身之处。 袭朗说过,京城的动荡局面,到此为止。 他在外从不食言。 ** 宫中的帝后同时获悉,俱是无法入眠,心绪大相径庭。 皇后听得镇国将军与程曦被押到宫里的时候,无从按捺,起身去了静园。 皇上对儿子能够下手,就能对孙儿下手。她担心他不管不顾地处死程曦,让她一早陷入绝望。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,皇上这次没有拿乔,很爽快地让她入内。 他坐在桌前,桌上几道精致的下酒菜,一壶美酒。再打量神色,眉宇间有着隐含的喜悦,唇角的笑云淡风轻。 皇上抬手示意她落座。 她坐到他对面。 “你不外乎是担心朕今夜赏程曦一杯毒酒,担心的多余。”皇上语声舒缓,“局面已然如此,该反的总要反,亦非他一个黄口小儿能够左右。发落他,是大局安稳之后的事。你不需违心地替他求情甚至跟朕摆轻重。你好意思这么做,朕却没有闲情看。” 皇后心内稍安,“那你又何必要我进门来?” “横竖你也睡不着,不妨与朕一同等待几个消息。”皇上命一旁服侍的宫人倒酒,“关于死士的,关于柔佳的,关于要兴兵造反的臣子的。这一个个好的坏的消息,应该一起听一听。” 宫人倒了两杯酒。 皇后抬手轻抚着精致小巧的银杯。 “局势已然明了,到了此时,你能不能与朕说句心里话?——若是四方动荡时,你认为哪一个敢与袭少锋、蒋修染对决于两军阵前?” “哪一个都不能。”皇后笑道,“只是,袭少锋要护驾,蒋修染要留在兵部,他们要联手打理天下军政,确保军权握在你和太子手中。此二人留在京城,你才能高枕无忧。猛虎气势慑人,可困在笼中的猛虎,不足为惧。怎么,若是有战事,你要让他们再次挂帅出征么?那可是险招。任谁再足智多谋,精力也有限。只留一个在京城,方方面面总会有疏漏之处。” “你这话倒不假。”皇上颔首,“只是,你看事情还是太简单。人无远虑必有近忧,果然是至理名言。朕庆幸与倚重的朝臣都有远虑。”他端起酒杯,“这酒有些苦,你喝却正合适。酒再苦,也苦不过你的来日。” 皇后闻言只是一笑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“你就确定你能好过?我的来日,我早已看清楚——无论如何,我是不能活的。可我就是要你和你的儿子陷入危机,要你一次次担心甚至体会到有负你发妻所托的疼。如此,我心里才能好过一些。” “私人恩怨卷入天下大局,人便不得冷静。”皇上淡淡一笑,“是因此,这一局,你要输的彻底。你的母仪天下生涯,到此为止。”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