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,写了几个日期。 年轻的梁春雨也必定像他现在一样,短头发的女孩子,双手按在窗沿,一脚向后蹬,望下去。 不知她看的时候是白天还是黑夜,如果白天,她望见的,是如画的风景;如果黑夜,这么高,直直往下望,深不见底的黑洞,眨一眨眼,远处数不尽的幢幢灯影。 喔,有一点肯定的,她一定在这房子里藏过许多秘密,年复一年,如这尺子所记录的那样,个头慢慢蹿高,或许跑去楼下小超市买包糖,抽了奖,带回一张贴花纸;有时骑自行车回家,书包放在网兜里,车子半路链子掉了,她跳下来,沿着林荫道,踩着簌簌的落叶,将车子慢慢推回家。 他是一点也没有接触过的,可是在这房子里,理所当然,真真实实存活了二十年。 身高尺上,黑色的水笔,日期记录到2011年8月9号,那时候身高是162cm。 162cm。才到自己的胸口,其实现在也一样,不高。 她也跟他说过的,她家以前很有钱。 后来没有了。 剩这个房子,好房子,遍地的回忆,但她真的需要么? 他走出房间,脚上踢到一团东西,俯下身捡起来,一个沾满灰尘的捕梦网,很小。 关门的时候又看见墙壁上的百叶门,一平米左右,他将铁窗拉开,里面四壁都是灰色凹凸不平的水泥。 当她藏在其中,后背皮肤硌着密密麻麻坚硬的水泥沙子,透过百叶门的缝隙,看出来,看到的是什么? 徐风下楼,二十五层,中间有二十四部楼梯,一圈又一圈回旋,像反复的迷宫,到最后,才有一条门。 渐渐地,想到她第一次载自己和郑淼出去吃饭,坐在公园的户外椅,春末的柳絮,细绒绒浮在周围,她站起来,隔着一条马路,骄阳似火,与他遥遥相对。 他走得慢,出了小区,半青半黄的行道树中间,汽车飞驰来往,引擎声此起彼伏。 说白了,一套房子,钢筋,水泥,买了又怎样,可她真需要吗? 恍惚间,好像时光真的过去,他就在她家楼下,年轻的梁春雨,手肘拄着窗沿,一脚后蹬,站在高处往下望,正好看到他这里。 可是他也明白,学生时代的她,早没有了。青葱少女,在十年前,眼睛明亮,伸手捂了一下他的眼睛,然后飞驰而去,再不见踪影。 有个男人正靠着树干吸烟,见徐风木然不语坐在一旁,似乎失魂般,烟盒递过去:“年轻人,怎么这个脸色,来一根缓缓?” 徐风手里攥着钥匙,看向眼前那盒烟,过了几秒钟,站起身:“不用了。” 男人没勉强,笑了笑收回手,鼻子里呼出大团丝丝缕缕的烟雾,透过逐渐凋零的黄叶缝隙,看向远处。 徐风绕去路边开车,正遇上对门老太太倒垃圾回来,老太太见他下楼,笑着问道:“怎么样,小伙子,还买不买了?” “不买了。” “这就对了!”老太太拍手,还是那句话,“那房子不能住人,气运不好的呀,你们年轻人不要贪便宜,多奋斗两年……” ** 钥匙还给中介,中介女脸色不太好,一会儿又转过弯,殷勤地给他介绍其它房源。 回a市的途中,小西的电话过来了:“唉唉,你搞什么?!非要我介绍,我给你找到了,你又不买。那女中介嘚吧嘚都快烦死我了哟!” ** 挂了电话,徐风在加油站路边给梁春雨打电话:“小春,在哪?” “喔”梁春雨正在地下室取车,“我下班了,送老板回家,你不是去出差了吗?” “嗯,我现在回来了,你跟我一起吃晚饭么?” “好。” ……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