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这并没有使他慌乱,除了翡翠,这些年他走南闯北,不仅四大邻国,连周边的一些不知名的小国他都踏遍了,许多寻常人闻所未闻的稀奇玉石,他都有所了解。特殊异能没有了作用,他开始细致地凭肉眼,研究起了这玉石的表面。 这石头表面触感紧致,看来并非是什么风化壳,再看这黑色乌压压的,没有任何一处不均匀,这黑意必是直沁到了内芯里。再掂掂重量,与寻常的石头并未有什么不同,薛定山凑近了去闻,当下捂住了鼻子,这玩意怎么还有一股子腥味! 薛定山把石头放回托盘,皱眉对老皇帝躬身道:“依臣之见,这并非是什么宝物……”就是个从臭水沟里扒拉出来的破石头罢了! 为了顾及千里之外远道而来的西越使臣的颜面,薛定山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,而这在他看来已是留有口德的一句话,依旧遭到了阿古泰的一记白眼。 “无知粗人,”阿古泰收起了恭敬,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,转身对皇帝大声道:“皇上,您若看不上臣带来的宝物,尽可直言,无需让这些蒙昧无知的草包来侮蔑臣下,毕竟这块奇石,是我王亲命臣下千里迢迢带来的,若无能人识得,臣再把它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便是……” 薛定山被阿古泰明里暗里的讥刺了一通,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,只能在一旁干瞪眼,胡子被气得一翘一翘。 苏青荷见到薛定山被讥讽格外的开心,虽说他俩没有什么大的恩怨,但苏青荷可记着,在祭玉节的拍卖会上,如果不是这人疯狂喊价,段离筝也不至于花掉十万两纹银才拍得那块祖母绿。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,苏青荷现在想起来都替段离筝心疼。 苏青荷朝路过的宫女挥挥手,把已经空了的酒壶递给她,宫女添了满满一壶后,又重新端给了她。 这已经是她添得第三壶了。 这果酒像果汁似的,喝下去没什么感觉,却是最容易让人降低防备心、反而最容易醉的酒。 段离筝显然注意到她的异样,自国宴开始后,他的目光就一直未离开过她,此时又见她添了一壶酒,眉峰紧紧蹙起,一双黑眸冻得吓人。 苏青荷不幸中了招,她迷糊地去看对面的段离筝,发现他竟然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虚影,她使劲眨眨眼,段离筝又变成了一个,正望着她,那表情似是要把她拆吃入腹。 感觉到段离筝眼里泄出的寒意,苏青荷抓着酒杯的手抖了抖,条件反射地去躲他的眼神,甩了甩头,苏青荷感到有一瞬间的耳鸣和幻听,她懵懂地抬起头,扫视大殿。 殿内金碧辉煌的各色摆设,条案上的银盘子和金镶玉酒壶,脚下四尺见方、光可鉴人的金砖,皇后身上嵌玉点翠的凤冠霞帔,此刻在她眼中全都失去了颜色,变得灰茫茫的,只余宫女手中托盘上的那块黑漆漆的石头,像是一个吸人的黑洞,仿佛在召唤着她过去。 苏青荷遵循本能,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抬步就绕过矮案,朝大殿中央走去。 身旁的乔掌事率先反应过来,下意识地伸手去扯她的袖子,同时低斥道:“苏青荷,你在干什么,快坐下!” 然而滑凉的丝绸在她指尖打了个旋,乔掌事抓了个空,苏青荷脚步一个踉跄,险险稳住身子,脚步一刻未停地继续向前走去。 一直注意着她的段离筝暗道一声不好,握着酒盏的手倏地收紧,恨不得冲上前去把她拉下来,她这副模样……不会是要耍酒疯罢?这可是国宴啊,段离筝整颗心都揪在了她身上,眸子里的怒意一瞬间消散,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。 原本已安静下来的大殿因着苏青荷的出现,又掀起了一波哗然私语声。 只见冲上前的那名女官穿戴整齐端庄,样貌身段也是少见的清秀玲珑,只是她脚步虚浮,像踩在云朵上,双眼迷离,脸颊处飞着两朵红霞,俨然一副醉到失神的模样。 众人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,笑着指点摇头,这名女官多半是喝醉了,不知接下来会出什么洋相。 老皇帝看到苏青荷贸然上前,脸色不甚好看,正欲开口喝止,只见苏青荷直勾勾地盯着宫女托盘上的黑石头,就像饿了几天的饥民陡然间见到大白馒头,眼神闪着异彩。未等众人反应过来,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