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昌伯开了祠堂,将章洛扬从族谱上除名,章家再没这个长女。 世间也再无章洛扬这个人。 此后,她是姜洛扬。 ** 林大奶奶进京后,便听说了此事,心内诧异,诧异的是俞仲尧和姜洛扬定亲之事。 权倾天下的俞仲尧,要娶的居然是个生来断掌的女孩子。 细想便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,有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是俞仲尧做不出的? 况且,那女孩是外甥女的挚友,怎么想都是好事。 林大奶奶径自去了沈府。 沈大老爷不肯见她,说原配和女儿都已不在世,女儿还在家中的时候,与林家走动得很少,眼下就更不需来往了。 一盆冷水就这样浇到了林大奶□□上。 沈大太太却是笑脸相迎,亲亲热热地把人迎到了内宅,在正房说话。 两个人现在算是半斤八两——林知府和沈大老爷都赋闲在家,无所事事,谁也别看不起谁。 真要比较个高低,林府情形更差一些:俞仲尧发话清查林家产业,着手此事的人下手狠了点儿,林知府和子嗣现在当真是两袖清风再无余资。 寒暄之后,当务之急自然是让林大奶奶去见沈云荞。 沈大太太尴尬地道:“你也知道,我们家老爷不肯认回长女,云荞也是犟脾气,连我都怪罪上了。我不好去见她,只能让下人送你过去。” 林大奶奶又能怎样,只得点头,天色已经不早了,但是她心急如焚,当即去了姜府。 听得通禀,沈云荞继续站在花圃前修剪花枝,语气淡淡地吩咐:“让她进来。” 该说的话总要说清楚,省得节外生枝,舅母要是打着俞仲尧、高进或是姜氏的名号乱来,就难办了。 林大奶奶到了近前,沈云荞看也不看她,“别人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,你我却是一年就见了分晓。” “云荞……”林大奶奶看着她的侧脸,因为多年未见,都不敢确定眼前人是自己的外甥女。 沈云荞侧头看了她一眼,视线冰冷,眼神凉薄,“你不识得我,我却识得你。去年我们已经见过——那名小厮就是我乔装改扮的。” 林大奶奶经过这么久,也猜想到了,想到当日姨甥相见自己的态度,不由羞惭得满脸通红,“你……定是责怪我了。” “不。不怪你。我只怪自己蠢。”沈云荞弯了唇角,“没事,吃一堑长一智。你让我多了一个教训,还让我因此另有奇遇,我要谢谢你。” “……”林大奶奶与沈大太太不同,到底是沈云荞的亲姨母,此刻当真是满心愧疚,“不管传话的人是不是你乔装改扮的,我都不应该是那个态度。这些年我没管过你,难得你有事求到我头上,我却只顾着婆家的安危,我对不起你。” “明白事理就好。”沈云荞神色略有缓和,“你今日前来见我,想来也没抱多大希望,与我去年的心境大抵相同。我帮不了你,更帮不了林家。”因为林大奶奶的言语真挚,她便耐心地解释,“我是有点儿心寒,因为要是你说话在沈府有一点儿分量,我都不至于跑那么远去投靠你——写信给你不就好了?我过去也不求别的,只想让你给我和洛扬找个安身之处,让我们在杭州隐姓埋名但是安稳的活下去。可你太心急了,只怕婆家被牵连,一心要送我回来,还转头告诉了你公婆……”她摇了摇头,“你对我,连说句谎话当做事情没发生过的情分都没有。要不是事情峰回路转,我已经被押送回京城,会被章府肆意报复。是,我现在过得更好了,但绝无可能感激你。再者,俞少傅对何事都是言出必行,从不更改,我不会因为洛扬去求他或高大人。他们已帮我和洛扬太多,改变了我们的一辈子,我无从回报,能做到的不过是不添乱。” “……”林大奶奶无言以对,垂下头去,“我知道了。我回去了。” “不送了。保重。”沈云荞听得姨母的脚步声远去,忍着没去看她。 不能心软,心软一次,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事找到她头上。姨母也是有儿女的人了,心头最重的当然是至亲,若这次如愿,日后便是不想,怕还是会为了儿女再找她帮衬。便是不是为了儿女,以林知府那个德行,不施压再让儿媳妇找她谋取益处才怪。 何苦自寻烦恼。 是父亲的银钱、洛扬的友情支撑她走到现在,姨母并没管过她。 林大奶奶径自让车夫送自己回了客栈,翌日一早乘船回往杭州。本就知道多半不能如愿,夫君也是从头到尾都反对她走这一趟。只是必须要来,如此对公公婆婆才有个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