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怎么还是不明白?”赵夫人剜了他一眼,把他拉到一旁,将话掰开了揉碎了与他说,语声虽低,却仍如竹筒倒豆子一般,“以赵家的门庭,你自己说,你们爷儿俩是不是三五年都不见得干一件上得了台面的事? “素衣是怎么嫁进的赵家?你在杨家犯浑耍赖的阵仗,看见过的人你数的过来么? “你是风一阵雨一阵的脾气,好歹是存了善待素衣的心,可伯爷是么?眼下你想让她体面一些,可伯爷之前想的是她为赵家绵延子嗣,这会儿正怀疑家丑外扬是不是与她有关,往后如何也说不出她半个好字。 “这样的门第,这样的公公,素衣能被休已是万幸,若是和离,外人恐怕会惊掉下巴——进到赵家的女子,除了死,何曾有过离开的先例? “今儿就算秦大人、丁掌柜成全你这份好心,日后定会有长舌妇追着素衣询问原由,实话她不便说,假话又要怎么编排?说不出个所以然,那杆子闲人定会认准她天生蛇蝎心肠,嫁人之后手段更高,连赵家这样混不吝的门第都能算计。 “真想帮她,便考虑考虑这些,快些写休书,让她早些离开。” 赵子安听完,看着她愣怔一阵,才消化掉那一席话,并且不得不承认她所言非虚。到这会儿,对于自己成婚前的种种行径,认真地懊悔起来,哭一鼻子的心都有了。 “快去吧。”赵夫人缓和了神色,柔声催促。 赵子安艰难地点头,嗯了一声,走回到桌案前。 赵夫人转身走到杨素衣身边,与之窃窃私语一阵。她算是局中人,心绪却算是半个局外人,便不难看出些轻重:赵禥那两个妾室也好,杨素衣也好,不管是因何而起,十二楼要帮她们是事实。 十二楼能把赵禥查得底掉,后台恐怕不是一般的大人物。而这类人帮衬谁,定会有始有终,做不出人前脚得意后脚落魄的事。 所以,赵夫人才会规劝赵子安,又与杨素衣说了被休是唯一选择,“……赵家迟早要没落,但还没到那一日,在那之前,你总不能不见人,不让人知晓你是谁,对不对? “进过赵家门的女子,哪一个都听得了闲言碎语,但少一些总好过多一些。 “谁也不想要不相干的人同情怜悯,但是同情怜悯总好过冷嘲热讽、歹毒的揣测。 “我们总归是有点缘分,我也真不想日后相见形同陌路,便多说这几句。” 杨素衣这才发现,赵夫人是个聪敏之人。她感激地一笑,“这些我也明白,谢谢您提点。以前您对我也很好,往后只希望我能报答点滴。” 她不再是昔日的杨素衣,晓得赵夫人的弦外之音:往后赵家会落魄,而她却保不齐运道不错,再相见的话,就算不施恩,好歹别百上加斤。 而认真论起来,赵夫人对她这名义上的儿媳妇,已经算是很不错了。 赵夫人得了这样的答复,心安一笑,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,珍重。”随即起身,去与即将离开的两个妾室说话。 这期间,男子那边已将赵家休妻、弃妾这三桩事办妥。 赵禥看着秦牧之,若有所思。 赵子安则像是霜打了的茄子,唤杨素衣到了一旁,有气无力地道:“走出这个门,谋个更好的出路吧。大事我帮不了你,但一般的地痞无赖我能对付,真有不开眼的找你麻烦,你派人回来传句话就成,我一准儿立马带人过去。” 杨素衣轻声道谢,又道:“你往后也好好儿的吧,别再做叫人瞠目结舌的事儿了。” 赵子安摸了摸鼻尖,嗯了一声,“尽量吧。” 赵禥正满腹无名火,不敢跟外人发作,就全冲着赵子安来了,见儿子居然在跟杨素衣话别,怒声喝道:“混帐东西,不好生陪着丁掌柜、秦大人说话,跟外人咬什么耳朵!?给我滚回来!” 赵子安听了,立时难堪得闹了个大红脸。什么叫咬耳朵?以往父亲对杨素衣和颜悦色、为她撑腰,难道都是他做的梦么?休书的墨迹兴许都还没干透,怎么就这么说话?委实过分了。可是当着这么多人,他总不能跟父亲叫板。 杨素衣即刻恢复了木然的神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