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牧夺多叹了口气,将手中棋子往棋盘中一扔,落出意兴阑珊的模样来。 郁温纶在心中松了口气,这棋要如何输还真是有难度,尤其是后来,牧夺多漫不经心的下子,难上加难。幸好…… 牧夺多起身,对还在发愣的郁温纶道:“温纶且回吧。”倒是没顾得上他,先大步走出了殿外。 * 都天禄府邸。 难得几个谋士共聚一堂,议论纷纷。 都天禄坐在上首,身旁倒无柱子间他们的身影,皆是文人。 桂清与喻子文小声商讨完,方开口道:“殿下,便按此计来如何?” 都天禄未言语,目光扫过众人,懒洋洋的落到了柳兴安身上,他此时恍如局外人一般,在地图前看个不停,丝毫不关心旁人所说之话。 都天禄便点了他的名:“兴安怎么看?” 柳兴安表现欲十分强烈的抖了一抖,让众人皆看得出他的嫌弃,但没说出口,只是道:“我觉得桂兄所定之计可谓是毫无纰漏,将军可有何不满?” 都天禄便轻轻勾起嘴角,只是道:“桂清素来周全,但我思君自入我营帐,再无谋划之举,可是有何难处?” 柳兴安恍然大悟,顺着梯子就往上爬:“我确有一事不明,还望将军教我。”他还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。 都天禄摸了摸手边的鞭子,笑容不改:“你且道来。” 柳兴安便言辞恳切的道:“我观大金局势,左思右想仍不明白,为何大汗……”他抬眼看都天禄,吐出一言:“要将这些权贵们纵容至此?” 都天禄微微一愣。 倒是桂清看着地图上代表的不同势力颜色的划分若有所思道:“如此说来,大汗若要收拾他们,倒是早就可以下手了。” 柳兴安手落到地图上,从黑色一路划到鲜艳的大红色上,一语中的:“以大汗之能,若有心,十年间这些皆不复存在。” 都天禄看着他划过的那一大片碍眼的权贵们,微微眯眼。 喻子平若有所思道:“莫非是大汗无暇顾及?” 出于礼貌和同事情谊,柳兴安没当场反驳回去,只是笑了笑,恍若未闻道:“又思大汗至今未立储君……”柳兴安抬眼看了眼都天禄却突然道:“草原男儿,自当一往无前。”他脸上露出几分钦佩之意来。 桂清微微一愣,也跟着看着都天禄,似有所得。 都天禄没细思他所言,辞国人嘛,说不清话,也可以理解,心念一动,将注意力移回了刚才所言之计谋上,愈发觉得那群红点十分碍眼:“敢往我府中伸手,先剁干净了再说!” 柳兴安懒洋洋的瞥了眼地图,倒有几分好奇:“殿下这般拿下他们,没人说什么吗?” 桂清听出他真正想问的意思,便替都天禄答道:“若是他们比将军更强,那也不必说什么,若是他们比将军弱,那便没什么好说的。”他笑容扩大了几分道:“大汗素来不管这些琐事。” 都天禄轻哼一声,眼中有凶意:“跳的最高的那几个先给收拾了,剩下的,我再陪他们慢慢玩。”他语气中难得有几分玩味,似是期待。 柳兴安便更疑惑了些:“那不若一路平推了事,何以还要多此一举?” 桂清在一旁认真道:“袁三军乃仁义之师,师出必有名!” 都天禄倒不在乎这个,只是不由得摸了摸鞭子道:“要是我那几个好侄子能跳出来的话……”他停顿片刻,遗憾的道:“便是将他们的叔父杀于他们面前,怕也不敢跳出来找我麻烦。真是……”他不屑之意几乎喷薄而出。 柳兴安若有所思道:“想来大汗却是不喜如此。” 见他说了句废话,都天禄眉毛微扬,还未开口,柳兴安已然接着道:“若是他们十年前有三分胆色敢与将军拼上一拼,倒说不得如今是谁之大金了。” 都天禄眉毛又缓缓落了下去,听出一二分意思来:“大兄……”话还未出口,他又停了下来,似有些踌躇。 柳兴安却无此踌躇,直言到:“大汗在等一个比他更有手腕的储君,或能力压众人,解出他留下的难题,或能直接战胜他。而不是一个靠着宠爱才能胜过旁人的继承人。” 似多年疑惑迎刃而解,为何大兄如此宠爱于他,却仍决口不提立储之事,在他们中徘徊不断;为何大兄将他置于烈火烹油之境地中,四面八方皆是敌手,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。 他是一把磨刀石,亦是一把被磨的刀,磨断了三兄弟的勇气,磨出了锐利无比的锋芒,使众人不敢阻之,朝那个位置一步一步挪近,回首皆是被淘汰的对手。 柳兴安摇了摇头,露出由衷的感慨来:“恨不生逢大汗年轻时,可惜啊!”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