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本来不需要他亲自过来宣告,然而一想到之前官吏强迫农人收割赤黍的场景,蒙毅就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人的反应。 即墨县前县令听完蒙毅的宣令后,呆愣愣:“除宦籍?永不叙用?永为城旦?”他不敢相信:“怎么会这么重,根据秦律……根据秦律……根据秦律它根本不应该判那么重!伪听命书之罪,应该只是耐为候!” 他爬行过去,拉住了蒙毅的袍角,长发自脸颊垂落,发红的眼底从发后露出来,“蒙上卿,是不是你说错了?是不是你拿错别人的判决?这是重判了啊!” 蒙毅低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一声。 即墨县前县令抬着头,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,勉强露出一个笑容。 “没有重判。”蒙毅俯身,捏住自己的袍子,一寸寸从即墨县前县令掌中抽出,双眼对他弯出一个笑,“陛下说,对你用重刑,死了那也太便宜你了,当斥候,作城旦,正好能补回你的过失。” “哦,还有,你的家产不用惦记了,你人去了修城墙,家产就分发给差点被你毁了田地的可怜黔首,你觉得怎么样?” 即墨县前县令身体晃悠了几下,软倒在地。 没了,什么都没了,他的名声,他的官位,他的家产,还有他的宦籍,什么都没了! 第66章 母牛生产 青霓听闻判决, 仅是摸着雪貂的脑袋轻轻说了一句,“杀鸡儆猴罢了。” 县令的重判实属必然,不然今天你觉得代田法不行, 私改法令, 明天我觉得修缮驰道是滥用民力,做主停止维护,朝廷的政令还需不需要实施了? 将那县令发落之后,始皇帝又做决定,在此地留到六月中旬, 所有赤黍都能收获时。并且让蒙毅和李斯在县中考察一阵子, 立了一位新县令,这县令一上台便召来了各田官, 让他们去琢磨代田法为何能够提升产量,然后一遍遍解释给黔首听。 谁知, 那些黔首根本不需要他们费尽心思的讲解,一个个摆手笑着说:“那是神女的办法, 神仙的法子,一定有用, 来年我们就这么种!” 系统窝在青霓怀里, 高兴地对她说:“衣衣, 这就是你和秦始皇他们都想看到的情况吧?” 借由神权来降维碾压, 收服民心。居然真的能成功! “当然会成功, 也必然能成功。”青霓没有任何意外之色, “哪怕是现代那个破除迷信的年代,也还有一部分人比起医生, 更相信神婆的符水, 何况是如今民智未开之时。”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, 不论是她还是秦始皇,都迫切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来走完这段过度时期,将神权束之高阁。 这东西太危险了,或许开端仅是想开闸放水,一不小心,它就会化为洪水滔天,发展成宗教治国,骤时,哪怕是她和秦始皇这两个放水的人,都约束不住这头野兽。 如果有一个对人心把控得很到位的人帮忙…… 青霓立马朝室外行去,一路走到田野边,远远望着张良弯腰在帮农人收割,鬓发湿成结,汗水微渍特意换上的粗布衣。 他已经在这里帮忙三四天了。 不过,张良身体素来多病,相对于那些会君子六艺的士人,的确文弱了很多,收割没一会儿,就急促着呼吸到埂上休憩。 有农人过来递给他一块黑黄的布条,有些局促:“孩儿,擦擦汗。” 张良迟疑了一下,还是接了过来,轻轻道了声谢,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贵族的娇气,与布条的黑色泾渭分明。 农人倒是很高兴:“这几天亏得你帮俺们收赤黍子,你真是个好孩子咧。” 张良状态看着很不好,脸色潮红,直不起腰,手指还裂着一道疤痕,是割赤黍时不小心伤出来的口子。面对农人的感谢,他沉默了一下,只是扶着埂土起身,拿起镰刀,“还有不少地,我们继续?” 那黑布张良到底也没用来擦汗。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