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示意阿木古先走,阿木古便转身离开。 两人安静地站在客栈内,落日余晖照了进来。 “出来走走?”段岭说。 拔都一掸袍子,掸出飞扬的灰尘,满不在乎地跟着段岭,走出驿站。 江州长街笼罩在落日里,城外一望无际的远方,玉衡山下,玉江折而向南,汇入长江,滚滚东去。 “三年还没到呢。”段岭说,“这么着急做什么?” 拔都看着段岭,停下脚步。 “你这一辈子,待你好的人太多了。”拔都说,“我这点真心,常常被你拿去喂狗,习惯了。” 段岭笑了起来,说:“若真这么想,我也不会出面来见你了,谢谢。” 段岭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,他知道拔都仍想努力一把。 “你叔驾崩,我知道你要带着那点人回来找蔡狗夺权。”拔都又说,“想过来看看,帮你一把,帮了没用,也好带你走,免得你死了。” “你变了。”段岭奇怪地发现拔都这次见面时,已不再是上次的满身刺和棱角,更不会说不到几句就动手。 “想开了。”拔都说,“回去以后读了些你们汉人的书,我没空看,是书官给我念的,从前是我不对,对你太凶了。” 拔都居然会说出“从前是我不对”的话,简直令段岭无法相信,段岭虽然认为读书能改变人,然而却不觉得能改变拔都。 拔都眉目中仍带着少年的傲气,却已内敛了许多,隐隐约约,眼神里带着点与耶律宗真相似的威严。 “你如果真的了解我。”段岭说,“就知道哪怕我失败了,也不会离开的。” “嗯。”拔都说,“所以我才过来。” 段岭说:“帮我一个忙。” 拔都说:“你安排吧,赫连也是来帮你的,那小子一见面就差点和我们打起来。” 段岭说:“那……我安排好了叫你,你先休息吧。” 段岭正要离开,拔都却叫住了他。 “段岭。”拔都说。 段岭:“?” 拔都说:“我成婚了。” 段岭先是一怔,继而笑了起来,说:“恭喜你,拔都!你的妻子一定是很美的!” 拔都只是静静站着,看着段岭,段岭这才知道,为什么这一次拔都的态度会变得如此不同,也许他确实放下了。 “我娶了脱脱的小女儿。”拔都说,“怀孕了,他们都说会是个漂亮的女孩儿。” “太好了。”段岭笑着说,“当爹以后,可得成熟一点。” 拔都没有说话,眼里带着些许笑意。段岭心里有点唏嘘,没想到拔都也要当爹了,末了又笑着过来,抱了下他。 “晚上喝酒,给你们接风。”段岭说,“我去让人准备。” 当夜,谢宥辟出新的驿站,让人摆开筵席,姚复不便露面,派郑彦过来与赫连博聊了几句。赫连博也与姚静完婚,婚后有一男孩,已快有两岁大了。 “今夜既然各位是为我大陈而来。”段岭说,“便请看在我面上,暂化干戈,毕竟这人世间,打仗的时候多,能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不多。” 众人纷纷点头,本来也不是为了再起争端而来,都希望大陈的新任君主继位后,能有新的外交方案,边疆不再起战事。闻言便纷纷举杯,一饮而尽。这夜只谈家事,不谈国事,耶律鲁跟随耶律宗真多年,也略知这些少年们的故事,便随同闲聊了几句。 席间赫连博又结结巴巴地学自己的儿子说话,逗得满堂大笑。拔都喝醉后,只是不住提当年段岭在上京的事,段岭生怕他说得太多,隔墙有耳走漏了风声,又不住打岔,拔都却反复提,最后段岭无奈,只得任他去了。 到得二更时,述律端过来,朝段岭俯耳传讯,段岭便知道武独已准备好了,离席后,与赫连博、耶律鲁、拔都、丹增旺杰四人约定,到时将亲自带他们进城去,明天酉时在城外集合,方回去汇报李衍秋。 “太危险了。”李衍秋听完段岭的计划便道,“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?” “武独会暗中保护我。”段岭解释道,“我们只要一出发,武独就会带人进城。” “就怕他不让你们进去。”李衍秋想了想,答道。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