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慎眉目疏朗,好心情地瞥过这些人,立刻便有亲随给他们一一赐赏银。 秦书欣赏着新郎官的风姿,口中啧啧称叹,“当初偶然救了殿下的那刻,谁能料到竟会有这样的好事,不用缘分二字根本就无法解释啊。” 周大没他这么感性,粗犷的声音直截了当,“以大人的才貌地位,这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嘛。” “……”秦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记,把周大迅速拽到了角落,以免他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破坏氛围。 好在沈慎今日大婚,只要是好意的话他全盘接受。早先他为留侯办事人缘不好,这两年去边关历练归来后倒是有许多人主动对他抛出橄榄枝,如今升官尚了长公主,留侯主动辞官,还有少帝明显的重视,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日后的青云之势,因此最近沈府格外热闹,旁人送来的贺礼都摆不下,不得不堆在了和后院临着的那条长街。 天色微微亮时,亲随提醒,“大人,时辰快到,该去迎接殿下了。” 说罢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递给沈慎,沈慎一手放进怀中,姿态极为潇洒地翻身上马,“诸位,在下先行一步。” 话落下,引来不少笑声,有人高声道:“沈大人客气了,确实不该让殿下久候!” 沈慎一笑置之,也不答话,领着迎亲的队伍慢慢向宫中骑去。 反观阿宓这儿,在她完全上了妆穿上火红嫁衣后,殿内反而慢慢安静下来。宫人各自有条不紊地忙碌,少帝去了外面,文妃在撑额小憩,她则静静看着铜镜中的容颜发呆。 这样明媚鲜妍的容貌,几乎要让她认不出是自己。曾经阿宓的眉眼间满是惹人怜惜的娇弱,不知不觉间,那种懵懂与隐隐的胆怯已经被自信与活力取代,她依旧柔软温和,但不再会轻易地茫然失措。 “怎么了?”翠姨站在她身后看,唇边带笑,“难道不认得自己了?” “翠姨。”阿宓轻唤了声,握住她的手,温暖厚实,“只是觉得有些不一样。” 翠姨道:“自然不同,新娘都是最美的,何况是阿宓你。” 她惯来是这样夸阿宓的,让镜中的少女微微羞涩地笑了笑,忍不住道:“翠姨真的不随我去公主府吗?” 前几日翠姨就说了,看着阿宓成亲后她就要回老家去,道是心愿已了,想要在最后一段时日自在些。 翠姨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道:“怎么,难道离了翠姨就不成,阿宓还是个小娃娃吗?” “不是……”阿宓知道她是故意如此说,急切的辩解慢下来,她挽过耳边的发丝,抿了抿唇,“翠姨何必去那么远,就住在京城,日后若有什么事也可以……” “我的殿下啊——”翠姨面上带着深深的笑意,“便当我是在一处拘久了,想去游山玩水罢,京城的生活并不适合独自一人养老。我还想去那些山清水秀之地转转,再选个好地方养几个小娃娃,好享享天伦之乐呢。” 阿宓认真听着,在和翠姨的对视中感受到她的认真,不舍之情涌动,但终究是被那几句真情切意的话打动,垂眸道:“我……我知道了。” 翠姨是她自出生起就熟悉的人,论岁月,谁也比不上二人彼此陪伴的时日长。天下无不散之宴席,阿宓不止一次从书本中看到这句话,只是没想到这样永久的离别,竟会来得这样快。 放置在膝上的手背突然被砸下了一滴水,水花四溅,开始还很小,后来便越来越大越来越快。 她低着头,眼泪直接从眸中簌簌落下,没有打湿妆容,却显得更加可怜。也许是大婚的日子特殊,阿宓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流泪的人,可此时面对这真切的离别,想到自己成亲后翠姨就要放心地离自己而去,她竟想着,早知如此就该晚些结婚的。翠姨是觉得再无忧虑才离去的,她又为甚么要让翠姨这么轻易地就放下心呢。 阿宓哪明白其中真正的缘由,单看着她这样难受,翠姨又哪儿好得了。可经过沈慎逼问那一遭,她确定自己是不能再留在阿宓身边了。 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