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不泊取了一把剪子来交给施婳,让她将那人伤口处破烂的衣裳剪开,一边伸手将伤者的指甲用力捏了捏,然后放开来,只见那指甲惨白,血色还原极慢, 几乎没有反应, 他紧接着给那人把脉,沉默片刻,叹了一口气, 道:“不好治。” 施婳抽空看了一眼,直到脉把完了, 之前林不泊捏过的那只指甲的血色才渐渐缓和, 似这种重伤,不可轻易下药, 用药之前必须要验个轻重,譬如以拇指用力按在病者的指甲上,一放开血色即还原者,可治,若迟缓还原,或乌色或紫色者则不治。 林不泊放下那人的手,道:“尽力吧。” 他起身去到药柜后,开始抓药,施婳想了想,伸手掀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,忽然道:“伯父,可加二钱青皮。” 闻言,林不泊愣了一下,目光有些不解,施婳指着那人道:“我验其眼睛,淤血不多,眼珠动运尚有神气,以红花、当归活血,青皮、枳壳理气,佐以续断和五加皮,尚可医治。” 林不泊听罢,放下手中的药,过来又掀起那伤者的眼皮看了看,沉思片刻,道:“就按你说的办。” 他说完,便又去抓药了,许灵慧端着烧好的热水从后堂过来,施婳忙接过来,道:“嫂嫂,我来吧。” 她仔细擦洗了那些伤口边缘之后,许卫伸头看了看,咋舌道:“这人是遇上劫匪了么?怎么伤得这样重?” 林不泊动作迅速,已经把药都抓好了,交给许灵慧去煎煮,闻言便道:“我今日去罗村出诊,回来的时候在河滩上碰到他的,看着还有一点活气,就将人背回来了。” 他说着,叹了一口气,道:“希望能救下来吧。” 外伤其实并不难治,难治的是内伤,施婳取出一把锋锐的小刀来,在花椒与盐煎煮的水中浸泡片刻,才取出来,许卫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时候,立即一缩脖子,移开目光。 他不敢看施婳的动作,只能盯着她的脸看,却见她表情冷静,就仿佛在做一件什么寻常的事情一般。 施婳动作麻利地清理了伤口周围的腐肉,直到有新鲜的血渗出来,她这才罢手,把小刀扔进木盆中,将药粉洒在伤口上,随口对许卫道:“帮我搭把手。” 许卫哦了一声,才上前去替她扯住棉纱布,将那人的伤口严严实实地包扎起来,他盯着那伤者的脸看了看,模样倒生得周正,只是面色十分惨白,几乎没有一丝活气了,许卫忍不住问道:“婳儿姐,他能活吗?” 施婳一边缠绕着棉纱布,一边答道:“尽人事,听天命,这人的伤口恐怕有好几日了,又在水里泡过,他运气若好,就能活,运气不好,咱们也没办法。” 她说着,给棉纱布打了一个结,道:“行了。” 晚上谢翎来接她的时候,施婳便随口与他说起了今日的事情,林不泊救了一个伤者回来,昏迷一天了,林家人行医多年,都有一副菩萨心肠,就如当初的林老爷子,那般大的年纪了还愿意跟着谢翎,走过了大半个苏阳城去救治施婳。 谢翎只是问了几句,没有放在心上,到了第三天,他送施婳去悬壶堂的时候,才真正见到了那位病人。 那人昏迷了三天之久,终于醒过来了。 他醒的时候,施婳正好在与谢翎说话,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窗下的竹榻时,对上一道视线,谢翎注意到了她的惊讶,也跟着看过去,只见那里原本躺着的人已经醒过来了。 施婳叫了一声:“寒水哥。” 林寒水见了,不免也有些惊喜,又叫来林不泊,父子二人围着那病人询问起来。 施婳转头催促谢翎道:“你先去学塾吧,时候不早了。” 谢翎点点头,不知怎么,他又回头看了那病人一眼,这才离开了悬壶堂。 这时,林寒水冲施婳招了招手:“婳儿,你过来看看。” 闻言,施婳过去,便见林不泊将两指搭在那病人的脉上,一脸认真,施婳不便开口,以免打扰了他听脉,便索性打量着那病人。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,模样生得很周正,只是因为大病未愈,看起来有些虚弱,他见施婳看过来,便冲她礼貌颔首。 他的眉峰像是用刀刻就的一般,眉毛浓黑,压得很低,目如寒星,看人时总有几分锐利的意味,即便是病重,那锐利也没有被冲淡多少,施婳心想着,这不像是一个普通人。 那边林不泊放下了他的手,对林寒水与施婳道:“你们也来看看。” 听了这话,施婳与林寒水互相对视了一眼,林不泊又道:“寒水来。” “是,父亲。”林寒水将右手搭上那男子的脉搏,仔细听起脉来,很快,他眉毛微微一挑,似乎有些诧异。 林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