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却忘了,这种话,当年便与谢翎说过一遍,信誓旦旦,如今又拿出来说,倒也十分的顺口,只是听着话的两人心里不免都有些腻味。 谢翎笑了一下,虚应下来,岔开话题道:“不知伯父今日驾临寒舍,有何要事?” 苏老爷没想到他晚上会这样好说话,也不知白日里是想通了什么还是如何,但是这于他来说,也是大好事一桩,他原本想着谢翎这硬钉子还有得磨,结果万万没想到谢翎不按常理出牌,准备了一肚子劝说的词全给憋在肚子里头了。 他急剧地思索片刻,决定趁热打铁,把那一桩最要紧的事情拿出来说,遂笑道:“实话不瞒贤侄,确实是有一桩大大的要紧事,而且与你我休戚相关,所以特意过来一趟。” 谢翎好奇道:“能让苏世伯如此看重,不知究竟是什么要紧事情?” 苏老爷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,道:“说来也是巧了,贤侄可还记得当初你父亲留给你的那一块玉?” 谢翎沉默了一下,道:“自然记得。” 苏老爷担心他想起旧事来,又会变了脸色,将他们扫地出门,于是连忙解释道:“贤侄有所不知,原是世伯糊涂,那一块玉是我夫人的陪嫁嫁妆,原来是一对,我便将其中一块送与你的父亲,此事我夫人原是不知晓的,后来她有一日忽然问起此事来,逼着我向你讨要那一块玉。” 他说着,又叹了一口气,自责道:“我那一阵子商行事情忙,昏了头了,她又在家里闹,我这才向你讨要,自你出走后,我幡然醒悟,十分后悔,连夜派人去寻,只是寻了几日也不见你,如今想来,我对不住你的父亲啊。” 他假惺惺地说着,话里话外却一推六二五,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谢翎面色平静,配合着点点头道:“如今伯父提起这事,难不成那玉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?” 苏老爷连忙称赞道:“贤侄果然不愧是中了举的人,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了,实话说,这事情还是我今日回去才知晓的,我收拾旧时的书信,意外找到了你父亲的那一封,发现了一件被我忘记了的大事情。” 谢翎:“什么事情?” 苏老爷道:“却原来是当初我与你父亲书信往来时,曾经约定了一件事情,当年你才满月,我将这金鱼玉佩送给你父亲,以贺弄璋之喜,却没想到不日我家夫人便诞下了一名女孩,可谓双喜临门,实在凑巧,这才与你父亲约定,两家结个秦晋之好,亲上加亲!” 听到这里,原本坐在一旁的施婳忽然心中一跳,转头去看谢翎,却见他的面孔淹没在阴影之中,看不真切,只隐约觉得那眼瞳是冷的,眉目是锋利的,眼帘微垂,因为烛光暗淡,所以苏老爷并没有发现。 今天早上,谢翎说的那一番推测,竟然与苏老爷此时的话拼凑起来了,施婳恍然大悟,正因为如此,苏老爷当年才不顾脸面,逼着一个八岁小儿交出他父亲的遗物,也正因为如此,他们出走苏府之后,还会有人紧随而来,将那玉佩抢走。 她望着谢翎,少年略微抬起头来,与她的目光对视片刻,霎时间,原本眼底的冰冷如遇春风一般,迅速化解开来,他勾起唇角,然后转向苏老爷,道:“原来还有这种旧事。” 苏老爷懊悔道:“这原本是大事,只是我年纪愈大,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,若不是今日去翻起那些旧书信件,恐怕这件事不知要多少年才会被发现,到那时候,我苏默友,如何有脸去面见你九泉之下的父亲,我就是一个失信的小人啊!” 谢翎笑了一下,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,意味深长道:“世伯如今发现了也还不迟。” 苏老爷一听这话,顿时喜不自胜,眼睛里都放出了光来,谢翎又道:“不过苏世伯说是如此说,可否将那信件让侄儿一观,也好瞻仰先父遗笔。” 苏老爷连声道:“这是自然,这是自然,我今日正好带来了,贤侄请看。” 也不知他花费了多大的力气,才把十几年前的书信都翻了出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