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的话咽了回去,再半刻,人也躬着身退下去了。 杨肃逆光而立,脸色晦暗。 佟琪心里很慌:“爷……” 杨肃听不到他的声音,此刻他脑子里只回响着当日她那席话:我这三年里都在等待一个人。 所以,她等的这个人就是他? 他笑了。 转身走回屋里,坐到椅上,看看桌面简单的文房四宝,觉得可以随便写点什么来打发时间,但提了笔,他手又颤抖起来。 那笔尖抖得厉害,仿佛怎么也不肯架到他手上,他嗤笑一声,将笔投了。 “爷!”佟琪忧心,“是属下的错,属下不该拿这些糟心事来禀您,您别急,明儿就得进宫了,从前的事儿跟咱们没关系了,这当口可万万出不得篓子。” 佟琪眼也红了,他甚至也已经有些怨起长缨,她走了就不该再出现,她不但出现了,却还偏偏赶在这节骨眼上到来,或许,她是杨肃的克星也未定? “我从来没有想过,她要找的竟然会是我。”杨肃道,“难怪我问她那么多次为什么要这么拼,她不肯说。 “她也说过会在明年年初回京,而我们也原本是订的那个时间回京,我提前先回来了,而后她也急着要先回来,我没有想到,她竟然是冲着我来的……” 佟琪攥心望着他,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。因为他也没想到! 杨肃站起来,下意识地前行几步,又停下道:“她跟我进献政事文书?她早就知道朝廷有个杨肃了?她是怎么知道的? “她说等了我三年多了,三年多以前,又发生过什么? “她说是为了凌家回来的,难道是想要拉拢我拉扯凌家?可凌家需要我拉扯么? “我还以为我是了解她的,可是上次被她撇下,我发现我并没完全了解她,这一次,她更是让我觉得陌生了。 “佟琪,你说她究竟想干什么?这些年,有几桩事情是我掌控不了的,怎么在她这里我就总是束手无策?” 佟琪再理解他的心情,也不能钻进他肚里去当知心的蛔虫。 “爷,您别太把她当真了,这沈长缨的心是沤不热的。” 杨肃望着窗外,接着道:“我倒奇怪了,她都没见过我不,她从来不知道霍溶就是我,又怎么能知道我能怎么能帮她走出来呢?她到底知道多少?” “爷……” “真是可笑,她撇下我,如今又以四品武将之身,半夜三更前来曲意求见我。”杨肃说着可笑,当真又笑起来,“你说她好笑不好笑?” 佟琪已经张不开嘴了。 “你让她进来,我问问她怎么找过来的?” 佟琪“哎”了一声,转身就走。 “慢着!”杨肃又把他唤住,“不必见了。她敢亮名姓,自然有备而来。你说的对,此刻出不得篓子。” 佟琪看他站了半晌,想了想还是道:“爷,属下还是去把她传进来吧。让她看看她想见的人究竟是谁?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不识抬举。 “当初您视她如珠如宝,她却不管不顾舍弃了您,如今她还要对她自以为的上位者卑躬屈膝,您可以让她无地自容,让她从此消失在您眼前。” 杨肃没动,屋里静得仿佛只剩烛光在摇曳。 “爷” “你不必激我。”杨肃背朝他,缓声道,“我和她没到那地步。纵然我不会再惦着她,也不会想着报复她。让她走吧。” 佟琪没再言语。 垂首走到门下,只听身后又传来闷响。扭头看去,桌上一只茶杯在他掌下已被压成了瓷碎。 他慌忙退回去,惊恐地望着他的手掌。 杨肃把手挪开,随便拖了件衣裳擦了擦。 佟琪一看,还好,并没有留下口子。但这手掌上,却有原先沈长缨给他留下的一道刀口。 他想起来,杨肃左胸上也还有两道沈长缨治过的口子,他后腰上也有两道,肩膊后头还有胳膊的伤也都是当年在通州留下来的。 杨肃的身上,居然多的是沈长缨留下的痕迹。 时间一点点消逝,依旧安静的店堂让长缨的信心也一寸寸被磨灭。 从先前来问话的青年人体格及态度,再有这磨蹭的时间来看,她的猜测应该不会有错,今夜住在里头的就是杨肃一行。 杨肃就是冲着夺嫡来的,拜帖里都已经提到了她有他感兴趣的东西。 而且她还申明了自己吉山卫将军的身份,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,按理说他完全可以见她一面,为何会一点动静都没有? 是他太谨慎,在此当口不敢轻易露面? 但不露面他也可以把她引进去,让身边人来见她,且他既然能一回京就搅乱京城风雨,也不见得是个瞻前顾后之人。 她来之前设想过无数种状况,断没有一样是眼下这状况。 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么?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