融妁一旁看着,心中叫糟,她这明显是心中有事。她能有什么事?现在谁还敢惹她?必是和摄政王相关的了,那事便小不了,一会儿谁招惹她发作起来,谁吃得消?真真后悔自己先前不该邀请她,可也不过是客套一句,谁知她会应呢? 薛池眼见自己笔上糊成了一团,眉眼都懒动一下,另换了只笔沾了墨,就在这一团红上添了几笔,画成一簇梅花。 一时众人画完,婢女们捧着去烘干,几人净了手,围坐在一处喝茶。 薛池默默的听着几人闲话,突听得人说融语淮也选中了一家姑娘,正是常胜侯家的三房嫡女。 薛池一怔,这才算是凝起神来听。 常胜侯府自然是比敬安伯府高一等,且常胜侯是握了兵权的,不比敬安伯只挂了个闲职。 但融语淮是长房长孙,将来要承爵的,这姑娘却只是三房的,老常胜侯一死,这侯府的荣光就不大照得到她们头上了。 因此从门弟上来说谁优谁劣不好评断。但这姑娘本身的人才相貌却是出众的,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温柔敦厚,端庄大方,如今已经学着帮府上理事,几次大宴小宴下来,人人都说她能干。因此她也是个佳媳人选。 融语淮的亲事到如今还没定下来,是颇有些尴尬的。敬安伯府融家在外人眼中已经跌了下去,而且原先与太后还有点矛盾隐患在,一等的好人家不愿与之联姻。但府内自己还将架子端着不肯低就,尤其融语淮是长子嫡孙,他都低就了,其他人的婚事更要低到尘埃里去了。是以一直东挑西捡没说定。 这回也是沾了薛池的光,常胜侯府才有了这意思,如今说得也是有七八分成了。 薛池一边听着,想起来她这些日子和时谨在一处,那些婢女们都和她熟了,说起檀心,都夸她“温柔敦厚”,此时众人说到常胜侯家的孙姑娘“温柔敦厚”四个字,薛池便忍不住闹心。 她眉头紧锁,融妁便问:“大姐姐可是身体不适?怕是在外头着了风寒,不如再来一盏姜汤?” 薛池摇了摇头:“你们都见过这位孙姑娘吗?” 融妁、融妍、融妙都是见过的。 融妁道:“听说她爱做针线,她母亲身子不好,她帮着照看教导下头几个弟妹,因此倒是不大出门。” 融妙听着,就着意盯了薛池一眼,低声道:“她后头到了说亲的年纪,就愈发不出来了。人人都夸她颇有些旧时的端淑。” 薛池知道她在讽刺自己订了亲还天天在外头跑,便冷冷看她一眼:“你倒佩服她,你去学前朝女子把脚裹了足不出户呀!慧明皇后娘娘特许咱们自在些,不想竟妨碍你端淑了!” 融妙被她一句话堵得眼泪在眶里打转,然而今时不同往日,她是再不敢跟薛池发横了。 薛池发完脾气又觉自己不该,虽然她从前就是不让融妙的,但如今总觉自己仗着时谨的势欺负人,堵了旁人都觉自己不痛快。又看四周众人都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,更觉没意思,因此便站起来道:“我看今日这画不必评,最末等的必然是我了。我今日是有些着凉了,先回去歇着,回头使人送银两来做东,还有两坛子果酒,妹妹就自己玩吧,改日我再来赔罪。” 众人起身送了她出去不提,融妙坐了一会子也找了个借口离去,径自去找了伯夫人大曹氏。 如今内宅的事务都被老太太收了回去,分派给二夫人管理,大曹氏无事一身轻,反倒没有从前那种精神头,成日里木木愣愣的。 融妙一冲进来,就扑到暖阁西窗下的炕上,呜呜的哭了起来。 大曹氏原本正在做针线,听这动静神色一动,脸上的木然之色渐褪,走过去在炕边坐下,伸手拍拍融妙的背:“妙儿,何事如此伤心?” 融妙哭了一阵才开口说话,声音闷闷的:“你说她怎么就这样好的运道?摄政王怎么就看上了她?你是没见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!个个都看她脸色行事,今儿她腰上挂了块龙佩,一看就是摄政王给的,谁的眼珠子不在上头粘一阵?偏她还仗着势欺负我!” 大曹氏眉眼不动,牙关却咬得紧紧的。 融妙直起身来,双眼红红的:“母亲!今日太后又接了莲夫人入宫,还不定说些什么呢,你说她们会不会为了让融妩身份好看些,让父亲想法把莲夫人扶正?” 大曹氏拍了拍她的手:“不会的,这扶正,也只有那些没规矩的人家才做得出来,从没听说那个官宦人家能做出这种事的。” ?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