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活不长了。” 入了夜的上书房里,终于有人出声打破了紧绷的静谧。 语调极为平淡的一句话,却让年轻帝王立刻卸下了冷脸:“什么?” 魏无极对上皇帝诧异的目光:“臣中了丹毒……” “来人,”不等魏无极把话说完,年轻的帝王便扬声唤来了内侍,“传太医。” 目送着内侍匆匆离去的背影,魏无极并没有阻止,只语调平淡地继续说下去:“内阁首辅之位,需得纯臣,所以五年前先帝赐下丹毒,要臣做只忠于至尊之位的纯臣。算算时间,距离毒发还有三月之期。” 上书房里再度陷入静谧,直到提着药箱的太医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。 太医今日值夜,早知道帝王召了魏无极议事。被内侍匆匆叫来,还以为内阁首辅终于耐不住手握天下权柄的诱惑,一路上做足或是帝王遇刺伤重满目血色,或是魏无极谋逆伏诛横尸当场的心理准备。 待进了上书房,见两人都全须全尾地站着,一点油皮没有磕破,太医失望之余,才以袖拭汗着长吁了一口气,屈膝大礼叩拜:“微臣叩见陛下。” 年轻帝王摆手免了太医的虚礼:“去,看看魏首辅。” 太医爬起来,又跪坐在魏无极身侧搭脉,两指搭在魏无极腕间,刚刚平复了的心跳又开始急促起来。须臾,太医跪在地上,头颅深深埋进贴地的两手之间,筛糠似的抖,一个字都不敢说。 看太医作态,帝王已有所预感,却还是问出口:“首辅脉象如何?” 太医抖得越发厉害:“微臣不敢说。” “恕你无罪。” “微臣观首辅脉象,既阻且滞,绵而无力,竟,竟像是,”太医抬头,飞快地瞧了帝王和魏无极一眼,又一次将脑袋深深地埋进双手之间,“竟像是天不永年之脉。” “下去吧。” 说出最后一句话,太医已做好了人头落地的准备。如今朝堂,谁人不知魏无极稳坐内阁首辅之位,权势如日方中?手刃睿王雄峰那样大的罪过都能轻松避开,还有谁人敢在魏无极的面前给他找不痛快? 却不想,只得一句轻飘飘的告退的吩咐,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 “下去吧。” 直到帝王又说了第二遍,太医才手软脚软,如踩棉花似的走了。 太医走了,上书房里便又只剩下君臣二人。 魏无极撩了袍子,屈膝而跪。他虽然是个阉人,却生得相貌堂堂,这一跪脊背挺直,更是穷尽笔墨的芝兰玉树,烛光中目光冷峻,神色坚毅:“陛下,请让我用最后的生命,为您开疆拓土。” 这老奸巨猾心思叵测的内阁首辅,如果真的只剩下三月寿命,那么或许也没那么不可信任了。年轻的帝王怔了片刻,终于伸手扶起魏无极,还情真意切地挤出两滴泪来:“魏卿这是何苦?” 魏无极受扶不起,做足了鞠躬尽瘁的纯臣模样:“求陛下恩准。” “罢了,罢了,”年轻帝王摆出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样子,长长地叹了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