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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6节


    “活到如今,活成了一个小丑,这结局你满意么?”

    太子因着愤怒,胸腔剧烈地起伏着。

    炤宁扯出一抹凉凉笑意,“想不想说一说,在你的前世,我是如何折磨你的?”

    太子凝视着她,眼神变幻不定,终究是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话说到了这种地步,都不能让他反唇相讥。炤宁语带不屑,“你前世的经历可想而知,好不到哪儿去,并且,是自寻死路。这么个东西,害得好几个人几年离索,想来也是可笑。”

    太子闭了闭眼睛,“你是来与我示威的么?”

    炤宁失笑,“并未取胜,何来的示威?我做的事情太少,总是刚起个头,你就被人算计得晕头转向——太子殿下,原来你的本事,只是在暗中长期布局才能尝到点儿甜头。”她趋近一步,“你让我说什么才好?是夸你到底是天良未泯做不了见不得光的事情,还是骂你一句蠢笨如猪呢?”

    太子定定地看着她,眼神恶毒,“你呢?你到如今又能落到什么好处?”

    炤宁轻笑出声,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顿了顿,她语声转低,“所以,我刚才想到的居然是一句妇人之见。”

    这样的言语,对于一个储君而言,与破口大骂、恶毒诅咒的分量不相伯仲。

    太子的脸色变得铁青,呼吸转为凝重。但是,他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不论有意无意,都不能让他情绪失控说出一些关乎前世今生的话。

    炤宁不是不失望的。

    在太子的前世,自己到底做过什么——这是她始终好奇的事情,所以说话毫不留情,想逼着太子有意无意间透露一二。

    除了激怒对方,她没有别的法子可想——平心静气的与太子说话,在她早已是不可能的,尤其如今又有昭华的事情摆着,她看到他能忍下扼杀他的冲动已是不易。

    激将法用过了,一点儿效用也没有,那就算了。

    很多事情本就如此,看来没有原由,无从追究。

    很多人,要用尽全力去铭记,很多人,则要努力去遗忘。

    炤宁余生要做的事情之一,是努力遗忘与太子相关的是非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端午节远去十天之后,是景林离开京城的日子。

    除了炤宁,他没告诉任何人。

    除了炤宁,他不需与任何人道别。

    从未交心,从无挂碍,没有聚散一说。

    在京城这些年,一方面而言,他活得刻骨铭心,一方面而言,他像是从不曾入世。

    夏日的清晨,他站在码头,背水而立。

    风吹得越来越急。

    景林抬眼望向天空,灰沉沉雾蒙蒙,不知何时,便有一场大雨降落。

    炤宁乘坐马车而来。

    吉祥先一步探出头来,跳到地上,乖乖地等在一旁,待到炤宁下车来,颠儿颠儿地跟着她到了景林面前。

    红蓠、白薇和一众侍卫赶着马车退到远处。

    景林看着吉祥,勾唇浅笑,“败家也来送我,倒实在是意料之外。”

    “许是你不喜欢它,它却觉着你亲近。”炤宁笑了笑,望了望烟波缥缈的水面,“走水路?”

    “……废话。”景林本不想这么说的,到了还是选择忠于自己的想法。

    炤宁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,解嘲地笑了笑,红蓠上前来,送上一个精巧的小匣子。炤宁接过,转手递向他,“送你的,凑合着收下吧。”是一块玉牌,正面是修竹纹样,背面是他侧面的轮廓。她近日亲手雕篆的。

    “谢了。”景林接到手里,凝视着她绝美的容颜,“日后照顾好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炤宁颔首,心里酸楚,面上则绽放出璀璨的笑容,“你也是。”

    “那——”他要道辞。

    炤宁则打断他的话,“得空写信给我。别走太远,偶尔回来看看。”顿了顿,弱弱地加一句,“好不好?”

    景林对她柔和地笑了,“只要我还健在,就会隔三差五给你来信。”

    他只答应写信。

    他不肯再回来。

    炤宁心头酸楚难忍,低下头去,抬起手来,用手背遮住眉宇。

    他是第一个,情分仍在,却选择与她诀别。

    他们要眼睁睁地远离彼此,经历一场生离。

    日后不论是关山万里亦或咫尺之隔,都不会再见。

    “我还没死呢,你难受什么?”景林没正形地笑着,“日后你要母仪天下,我是天涯浪子,不需再见。不见最好。”

    炤宁用力呼吸着,强迫自己平静下来。

    她放下手,“你——看着办吧。你怎么想是你的事,我怎么想是我的事。几时路过京城的话,记得打个招呼,我不会笑你食言,只有感激你肯与故人再聚。”

    “行啊,我记下了。”景林仍是含糊其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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