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听人说安灵生的是一个女孩子,柔弱娇小,像是洋娃娃一样漂亮。他常做梦梦见妻女,醒来哭湿了枕头,有时候和学生们絮叨说他的妻子有多美,他还有个小女儿,像他的妻子也像他,伶俐可爱,却都去世了。 他每年去中国,他和安灵遇见的地方哭一场,然后回去,和他的那只老猫孤零零地过日子。退休以后的生活更加无聊了,邻居有时会跟他嫌弃孩子都结婚了还老回家蹭饭,他求之不得,但是没老婆没孩子,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,把安灵以前给他写的信时不时拿出来老照片,觉得也过不了几年了,再过几年这些就要带进坟墓里了,他每天还上中国的网站看各种新闻。 一般来说他是不逛娱乐版块的,但那天那条新闻是挂在首页的,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白发苍苍穿着旗袍的中国老太太,就算她满脸皱纹年华不在了,他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,那是他的安灵。 他颤着手移动鼠标点了进去,打开了一个视频,画面上静止的老太太动了起来,对镜头笑,说:“你好。” 这个声音在他梦里出现无数次,他瞬间就热泪盈眶了。他把视频看了好几遍,尤其是现在已经是个老太太的安灵从挂满她年轻时照片的墙边路过,瞬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……转眼几十年了啊。 罗斯托夫老教授用他蹩脚的站,联络记者,多方周折,没弄到安灵家的联系方法,但是联络上了谢沂春的经纪人。 他上网查了谢沂春,这个男孩子资料很多,他的妈妈叫安可,出生年份和他走的那年刚好对上不说,那张脸一看就是他亲闺女,谢沂春和他长得也像,怎么说呢,虽然谢沂春并没什么外国人特征,就是纯中国人长相,顶多长得可是那眉眼,和他年轻时候的照片一对,相当神似了,一看就是爷孙俩。 敢情他女儿外孙都那么出名,他竟然能一直没找到,一来是因为当年各种通讯都不发达,二来是他也不知道安灵搬去了南方,他就一直傻不愣登地在北边边哭边找。 他搞到了电话号码,忐忑地打过去,对方说等一下让谢沂春接,他就听见一个男生的声音:“什么?我外公?我外公不是去世好多年了吗?你知道的啊。” 谢沂春对外公有个依稀的印象,他四五岁的时候去世的,听说当初妈妈能拿到抚养权外公帮了大忙,毕竟他是男孩子,爷爷奶奶那边也是想要他的。 这光天化日的总不可能是灵异事件啊,哪来的江湖骗子,按理说谢沂春应该让林旭直接挂电话。 林旭说:“他们说对方还有你外婆年轻时候的照片呢。说是看了节目以后找过来的。” 谢沂春心里想,他外婆就是厉害,头发白了还照样有桃花,以前外婆还会和老姐妹们一起去跳舞,好几个老头子追她呢,她都瞧不上眼。难道是外婆年轻时候的男朋友,想要再续前缘?姑且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。 谢沂春接起电话,还算温和地问:“喂,你是哪位?” 罗斯托夫老教授听到声音就发抖了,他没什么机会和人说中文,比较蹩脚:“你好,我是伊戈尔·罗斯托夫。” 还是个外国人!谢沂春不明所以:“你好,你好。” 谢沂春还真的不知道外婆有这个前夫,他一直以为他是外公亲生的。安灵再婚后肯定不会把前夫的东西都放在现任丈夫面前晃,就一小箱,都收了起来,锁在柜子深处,这几年老了,倒是有把旧东西拿出来过,看完又放回去。伊戈尔回国那时候还年轻英俊又事业有成,现在肯定也儿孙满堂了吧,不像她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外孙,到老了还是孤零零的,唯一的外孙还追着男孩子跑,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有曾外孙了。 罗斯托夫老教授郑重地说:“我年轻时和你外婆结过婚……”他憋了好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表达,“我想再见见他,你能告诉我安灵的联系方式吗?” 他别的中文都说的怪腔怪调七扭八歪的,唯独“安灵”两个字说的字正腔圆,又温柔又深情,只因为这两个字,谢沂春莫名地对他产生了信任,差点就把外婆的电话给他了。 谢沂春有点懵,他其实是不介意外婆找第三春的,现在天天因为学籍关系回了北京,跟着爷爷奶奶,家里就只剩下外婆一个人,她以前养过一条狗狗,老死以后很难过就没有再养了。要不要给号码呢?这人万一是骗子呢? “你先等等,我问问我外婆。”谢沂春说,没挂电话,用自己手机打电话给外婆。 外婆很快接了起来:“怎么这个时候给外婆打电话啊?” 和外婆没什么好客套的,谢沂春直接说了:“外婆,有人外国人联系到我,和我说他以前和你结过婚,跟我要你电话号码。” 谢沂春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哐擦一声碎瓷声,吓了一跳:“外婆你没事吧?” 外婆按捺着情绪勉强保持冷静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