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过太子殿下的帐篷附近,发现太子殿下还没准备离开,他就举目看了过来。 厚裘加身红太阳一样的太子殿下,在冰天雪地里,巍然端坐于寂静的冰面上,凝神守望冰洞。同样一身红裘加身的太子妃殿下,端坐在温暖如春的小帐篷里,正对着太子殿下含笑凝目而视。 蓝蓝的天空上白云飘、微黄的阳光下寒风吹、远处的芦苇摇曳起舞、“咚”的一声水泡声响起,动中有静、静中有动,无比美好的两个人融自然之间,居天地之中,与万物和谐辉映,好似一副清新典雅的国画,说不出的清旷写意、静谧空灵。 情不自禁在心里微笑开来的陈大人,想着太子殿下并不计较男女大防,就让小厮提着渔具帐篷先行回家,自己迈步走了过来。等到他走到跟前,发现毓庆宫的魏忠小管事正俩手抓抱着一条大鲫鱼放到水桶里,太子殿下正在,···正在用内力给鱼钩挂饵,··· “参加太子殿下,太子妃殿下。” 太子妃殿下冲他轻轻点头,太子殿下轻轻说道:“陈大人免礼,收获如何?” 陈大人微笑,“遇到太子殿下,非常好。”自愿上钩的太子殿下微笑,“姜太公请讲。”陈大人在魏忠管事送过来的小凳子上坐定,一边帮他提竿逗钓,一边轻声说道:“昨儿几位商家来给微臣拜年,喝多了多聊几句,故微臣有些感慨。” “自古以来,商,一直都被世人称之为末业,最不重要的低业,是贫民百姓不得已之下,借以求富的途径。一官二吏、三僧四道、五医六工、七猎八倡、九儒十丐,“商”连列名的份儿都没有。” “就连说出“士农工商”四民乃国之柱石的管子先生都说过,菽粟不足,末生不禁,民必有饥饿之色。就好似,国家一发展工商业,必然导致民众的贫困;“无商不奸”就是世间真理;商家都是浑身铜臭不堪,专发昧心财。” 不错眼睛盯着浮漂动静的太子殿下,感受到陈大人内心真实的低沉郁闷,在心里摇头。 因为时代的局限性,对商业贸易的认识不足是一方面;对农业的重视是另一方面,但是历代当权者之所以天天高唱“重农轻商”的老调,处心积虑地将农、工、商的有机联系割裂开来,一个劲儿打压商人,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,努力抑制商品经济对皇权社会的侵蚀和解体作用罢了。 身为自家皇阿玛活字典之一的陈大人,明明心里清楚这些不可言说的小道道,却还是感慨万千,看来陈大人这次醉的不轻。昨儿喝的酒,今儿还没醒。 还没“醒酒”的陈大人就听身边的太子殿下轻声回答他,“两千五百年前,有一位郑商人弦高,行商路上遇到前往郑国偷袭的秦军,他一面派人回郑国告急,一面假托君命以四张熟牛皮及十二头牛犒劳秦师,导致秦军被吓得退兵,是为仁勇。” “后来郑穆公以保国之功赏他,他拜而不受,率族徙居,是为智强。智勇仁强--乃是白圭先生给商人定下的基本要求。天下人,熙熙攘攘推推挤挤之间,哪个不是营营苟苟、寸利必争?文人用笔杆子,农人用脱粒机,工人用尺寸,商人用算盘,武人用刀枪。” ······ 太子妃瞅着他含笑不语,陈大人苦笑着摇头,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醒酒? 能力高,相貌好,对自己的要求和定位更高,克己律己数十年如一日,从来不被世人眼里的世俗身份束缚,也从来不把一个人在世俗中的身份,和品行心性混淆一体。以“身份”取人、以貌取人等等事儿,距离天人一般的太子殿下实在是太遥远。 被认为没有互相吐口水的同理心,没有将心比心的太子殿下,发现自家太子妃和陈大人的奇怪反应后,很是莫名。 突然间好几个浮标接二连三地翩翩起舞,因为冰钓良久已经浑身发热的君臣二人,一个平静如常,提竿的手速却是快的好似看不见;一个瞬间热血沸腾、心跳加快,什么小烦恼小郁闷都没了。 一条条鱼儿被君臣二人成功的拎出冰洞,感觉,实在是美妙畅快至极。 这些年随着太子殿下东奔西走,随着太子殿下的成长,自己也在不断成长的魏忠小管事,对着满满的一水桶鱼儿心花怒放。这么多活蹦乱跳、肥美鲜嫩的小鱼儿,可以够太子妃连续喝好几天的鱼汤。 因为怀孕引起胃口变化的太子妃,最近确实是特别喜欢牛奶和鱼类;被这次的大丰收刺激的兴致大起的君臣二人,干脆又动手凿了几个冰洞出来,一人守着一半,全神贯注的开始他们的冰钓大业。 等到太阳当空,太子妃吃完了一盘点心,喝完了三杯牛奶,出去更衣一次回来,一个人用完了畅春园小厨房送来的豆腐馅饼、白菜奶汁汤、萝卜炖羊肉、砂仁鲫鱼汤,抬手看看时间,下午两点。 帐篷前的君臣二人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