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泪盈盈的一张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,那样凉的手颤巍巍抓住他的衣袖,与他说:“我愿意的,愿意的……我娘她是个好人,她这辈子没有做过半点坏事,我出生便被家里人扔了,是她捡我回去,给了我这条命,我活了这十几年她爱我护我,没有让我吃过半点苦,如今该我报还她了……蛇君大人不是说我命不该绝吗?那就拿我的命给她,我替她去死……” 他瞧着她,与她说:“你可要想清楚了,与她换命要遭受瘟疫病苦,浑身烂透……” 不等他说完,她便眼睛发亮的抱住了他的手臂,“我愿意、愿意……我不怕。” 她不怕。 蛇君本是抱着让她知难而退的心态替她和母亲改了命,想等到她受不了病痛折磨后悔时再替她改过来。 却没想到,她连一声苦也没有叫过。 她躲在他的庙宇中,一日日挨着病痛,前两日她还撑得住每日笑吟吟的替他清扫庙宇,报答他的换命之恩,到后几日她开始浑身腐烂,疼的路也走不成了。 蛇君能听见夜里她躲在庙宇的稻草里因为疼低低的哭着,又怕吵着他一般压的很小声,听见他动静便忙止住哭声假装睡熟了。 第七日时她连哭也不哭了,仿佛没有多少力气,她夜里坐在月光下也不知在忙着什么。 在那天清晨她不见了,只留下了一件刚做好的黑袍和一双鞋子,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庙宇中,上面放着一张纸条字迹清秀的写着——拜谢蛇君大人成全之恩,望来世有幸报还,愿您早列仙籍。 落款是:苏蜜 她在这七日借着月光为他缝了这套黑袍和鞋子,可她不知他压根不需要这些。 几百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凡人,为他做这些凡俗之事。 他是在一个山洞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蜜娘,她浑身烂的不成样,她恐脏了他的手,又怕死在他的庙宇中惹他生厌,偷偷躲在这洞中等着自己烂透。 他终究是心软了,将她带回了庙宇中,将她的命格记在了他的命里,救了她。 这记命之法本来是双修的仙侣才会用,记了命她与他同生共死,她的劫数他替她来受,她却是可以通过双修之道来替他疗伤。 蜜娘活下来要受的劫数不过是一道五雷轰顶的天罚,他一咬牙便替她受了,与他来说不过是一道伤口而已,可他没想到受天罚那夜蜜娘会冲进来护着他,替他抗下了那道天罚。 他修行几百年,天生天养独来独往,大大小小的劫难不知度过多少次,对他来说再大的伤只要扛上几日便过去了,他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会有人用**凡胎来护着他,替他扛。 蜜娘倒在他怀里,他忽然怒极,她蠢透了!傻透了!他堂堂蛇君哪里用她来舍命相救?那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咬牙的事而已,可她会没命!就好像她傻乎乎的做的那套衣服,她日夜辛劳不过是在做一件徒劳无功的事而已。 她却只是笑着跟他说:“我不知该怎么对您好,我能为您做的不过是一些小事情而已……但若是,若是能让您不受这天罚的痛楚也是好的,我也是开心甘愿的……我的命不打紧……” 对她来说,她能给的也只有这些而已。 他费尽心思用自己的血又将她救了回来,那些时日她像是一只脆弱的雏鸟,随时会醒不过来,他日日夜夜守着她,夜里她睡在他的袍子里,小小的脸枕在他的尾巴上,只要他叫她,她便会迷迷糊糊的应他,乖极了。 他从未为一个人花费这样多的心思,几百年之前,几百年之后他想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了。 她变成了他的蜜娘,日夜依偎着他,抱着他的尾巴眨眼望他,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。 问他有没有名字?有没有母亲父亲? 他野生野长怎会有凡俗之人的名字,她便抚摸着他的尾巴说:“我可以为您取个名字吗?日后我便叫您那个名字,我姓苏,您也姓苏好不好?名字嘛……您这样不爱讲话,总是沉默寡言,不然就择这个默字?苏默?您觉得好不好听?” “苏默?”他自己念了一遍,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黑发,轻轻叹了口气,从她出现,他便入了俗,他开始穿她做的衣服,开始与人讲话,开始有了姓名,开始……有了羁绊。 他从她的发摸到她小小的脸,叹息一般问她:“你是不是可以随时为人豁出去命去?不怕死的吗?” 她望着他说:“怕,怕的很,我此生也只愿意为两个人豁出去命而已,一个是我母亲,一个是您,你们的恩情我死一百次也不后悔。” “恩情?”他呢喃着这两个字,低眼瞧着她托了托她的脸,“恩情二字你这小丫头懂什么?” m.jzFcBj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