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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节


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终于,在太后顺口嘱他快些与贵妃抱得龙嗣时,他忽地抬手,一把将手里的白釉圆碗摔碎在地上。

    这刺啦一声巨响,惊得太后抚胸暗呼,吓至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姜湛见她终于住嘴,展眉舒出口浊气,这才站起身来,依旧不发一言地回崇宁殿去了。

    宫中的夏日正在滋长,沿途的甬墙爬上了翠绿的枝梢与粉白的花,暖风吹来清甜的味道。

    姜湛由胡黎扶着径行御花园的假山池塘,一时见花落池中被鸟雀叼走,一时又见不知何来的瘦猫从屋檐间跳过,不禁回望一路所见的殿宇楼阁,忽地对这从小到大寸步未离的宫廷,生出了一种并不陌生的陌生感。

    他皱眉走回了崇宁殿,径行侧殿时,见大殿中翩飞的纱帘间隐约显露一个颀长人影,青衫缓带、姿容俊朗,正伏在书案上凝眉抄书。

    他不由自主踏入殿内,隔着殿中几重翻飞的垂纱,凝望着那人,一时看得晃了神,思绪竟似回到数年前某个极为相似的夏日午后,想起了某个极为相似的人来,再回眼时,竟见那殿中人已行至他身前跪地告礼道:“不知皇上回宫,微臣有失远迎。”

    姜湛定定看了他一会儿,才回过神来:“哦……蔡岚,原来是你。”

    蔡岚伏身叩首,微笑道:“是,皇上。太后寿诞将近,皇上昨日晚膳说起,让微臣留在此处为太后手抄一册佛经送去,微臣不敢违命。”

    姜湛听言,一时不大能想起他所说之事,片刻才料得是昨夜酒后失言,不免有些头疼起来,只道:“那都是朕喝多了胡说的,你不要放在心上,还是快些回翰林院理事罢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转身要走,谁知蔡岚却上前一步拦了他去路,俯身凑近他一些道:“那昨夜皇上在榻上所说之事,难道亦是酒后胡言么?”

    姜湛被他逼退半步,仰头与他对视着,只觉耳根都烧起来。蔡岚见他赧然不言,也并不着意逼迫他,只温柔牵起姜湛玉白的手道:“皇上是君无戏言,微臣是忠君之事,眼下佛经已抄好了半册,皇上不妨来看看抄得如何?”说着他便把姜湛往殿内引去。

    姜湛晃神间被他言语蛊惑,不由自主随着他走出两步,猛地惊醒般推开他手臂道:“不,不了……朕还要去流萤殿看看皇侄,不过是回来换个衣裳。”说罢他再无耽搁地仓皇走出这方侧殿,那步履似逃,慌慌张张、破破碎碎地踏入崇宁殿中,几番喘息,才闭眼皱眉定下神来,换下了朝服,嘱胡黎引路去了流萤殿。

    还没走进流萤殿,姜湛便远远见着一殿宫女太监都在四处翻找东西,挑起眉来。他抬手止了宫门太监喊话,立在殿外看了会儿,才走进去径直问:“都找什么呢?”

    一宫下人顿时吓坏了,忙不迭跪在地上:“回皇上话,小殿下几日前丢了个玉铃铛,不知丢在了何处,连日茶饭不思,觉也睡不踏实,直命奴才等快快寻找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话,姜煊在内殿听闻皇叔到了,吧嗒嗒地跑来跪在姜湛跟前儿,有模有样地拾了袍子跪下道:“臣侄给皇叔请安。”

    “哟,小殿下,教了多少次了,您怎么还叫皇上是皇叔呢?”胡黎上前一步皱眉纠正他,“您当称‘父皇’。”

    姜煊巴掌大的小脸儿上露出了颇困惑的神色,双眼看向姜湛年轻俊秀的脸,两道短眉蹙起来,龃龉道了声:“父皇。”

    姜湛并不太在意他究竟叫自己什么,此时只在殿中宝椅上坐下来,把姜煊招到身边:“他们说你丢了个玉铃铛,怄得不吃不睡?”

    姜煊听言赶忙点头,站在姜湛椅侧,扭着姜湛的手臂,嘴角一瘪,颇委屈道:“前日何太妃娘娘的曾孙来了,瞧我腰上有个玉铃铛,闹着要瞧,我便摘下来与他玩。过了几时,他却说丢了,也不知丢在何处,谁也找不着了。”

    这一席话听在姜湛耳中,横竖都能料想,定是那何太妃的曾孙私藏了姜煊的铃却不认,不过见姜煊纯善,托词两句哄骗姜煊罢了,也唯独姜煊这孩子心善,想不出这原委,才让一宫上下的人白忙活了。

    想到此,姜湛连日来被朝政压抑的情绪似乎找到个纾解的口子,他看着眼前孩童委屈巴巴的小模样,不由想起了一些年幼时候的趣事,唇角渐渐浮起个淡笑道:“宫里什么玉铃铛没有?你只说是什么样的,朕即刻命人雕个更好的给你。”

    谁知姜煊听言却老老实实摇起头来:“不行的,皇叔,那玉铃铛是七叔公送我保平安的,别的铃铛都替不了。皇叔您替我找找罢!求求您了!”

    姜湛一听“七叔公”三字,心中刚压下的烦闷顷刻似狂浪卷起:“什么,这铃铛是晋王给你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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